<h1>第170章 第一场雪</h1>
念驸马侧头笑了笑,回应念三老爷的只有云淡风轻一句话,“你不同意没有用。我提出来了,母亲点头同意了即可。”
就像念三老爷一样,只是知会于老夫人一声,并不需要于老夫人同意亲事。
现在,他这个当家做主的侯爷话既出口,也只是知会念三老爷一声,同样不需要念三老爷同意。
“二哥!”念三老爷神色微变,上前一步道:“父母在不分家。母亲尚在,这家不能分。这家凭什么分?二哥,我好容易回京能承欢母亲膝下,纵然有什么矛盾,也不过是一时的。等母亲消气了便是。你不赞同我的选择,也不该赌气说出这种话来!”
他像小时候那样去拉念驸马的手,彼此嫡亲的血脉,兄弟间的感情总是真的。
何况他刚回京就闹分家,再等三房和姜家的亲事正式定下,外头会怎么想怎么说?
关起门来是一回事,真叫人非议三房忤逆不孝是另外一回事。
顶着这样的名声,他要如何在朝中立足?
念三老爷拉着念驸马的力道有些重,一番话倒说得比念驸马还风轻云淡。
念驸马走神了,心想这话要是说给刘乾听,指定得换来刘乾吹胡子瞪眼一顿胖揍。
他又笑了笑,并不理会话茬,“你回来这半晌,还没顾得上洗漱更衣吧?去洗把脸,晚上精精神神地吃一顿接风团圆宴。”
说着也像小时候似的拍拍念三老爷的肩,谈笑间轻易抽出手,转身自顾离去。
原本略显摇曳的风骚背影,有那么短暂一瞬间,又和老侯爷高大宽厚的身姿重叠在了一起。
念三老爷忍不住再次面露恍惚:离京多年,他这次回来竟有些看不懂这位二哥了。
他当然知道,二哥虽言行无忌,但侯爷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于家事庶务上已是说一不二。
只是没想到,分家二字,会这样突兀而不留情地砸到他脸上。
念三老爷独自枯站,脸色阵白阵青,直到阖家晚膳的桌上,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依旧颜色不是颜色。
他没有隐瞒念驸马的话,周氏听了即喜又忧,一时不知该继续配合丈夫好,还是紧着讨好安抚婆母才好。
不管分不分家,三房都不能上赶着答应。
念驸马同样没有隐瞒自己的决断,公主府置身事外,候府上下得知风声,私下不无波澜。
大房最平静,横竖孤儿寡母不至于被分出候府,吴氏少不得出席接风宴,却只管做菩萨状,眼风不时扫向另一桌,见女儿低眉顺眼地安静用膳,不由满意而笑。
念甘然事不关己,心里盘算着上回官媒来,提了句裴氏打算抽出酒水生意的股份,不愿再占着准儿媳的生意,她要不要顺势将酒水生意转让给裴氏,她们迟早是一家人,生意不过是左手转右手,还能借此讨好准婆婆。
还有点心、日用铺子里,姜贵妃借八皇子名义投的本钱,她也该尽快找机会,请于海棠出面交割清楚。
她的终身大事,解决得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而容易,已经不需要背靠椒房殿这颗大树。
何况于海棠对她一如往昔,书信来往间依旧亲昵不改。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海棠不傻,姜贵妃也不傻。
想来有于海棠居中传话,姜贵妃不会为难她。
念甘然低下头笑了。
姚氏却是想笑不敢笑,一边想着分家也好,没得成日受婆母冷脸,一边忧愁离了候府,四房官阶低微,儿女的前程咋整,面上倒不忘奉承于老夫人,“三哥回来,家里总算真正齐全了。母亲可得多用两杯。”
能不能分家全着落在三房头上,她有意把话题往念三老爷身上引。
于老夫人选择性失聪,反而去看念四老爷,“老四这阵子在部里,听说忙着给八皇子办差?八皇子精心备寿礼,是为人子对皇上的孝心,也是你们工部的本分。你用心办差是正理,别学那些个专拣歪门邪路走的坏东西,不孝不悌急功近利。”
夸的是四房,字字句句骂的是三房。
于老夫人向来不正眼看四房,只当庶子庶媳不存在。
难得给四房脸,打的却是三房的脸,姚氏没有半点成功点火的得意,只敢和念四老爷一起作出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若只是骂周氏,大家都习惯了,但直指念三老爷骂,于老夫人这是真恼了,饶是一心看热闹的姚氏都不敢再捋虎须。
念三老爷受尽川蜀风霜的黑红面色越发难看,无奈喊,“母亲……”
“母亲!”周氏忙接道,脸上亦是又羞又恼,“老爷外放在任,过年过节哪一次不惦记着母亲?老爷对您只有一片孝心,对驸马爷亦是只有敬重顺从的份儿。母亲生老爷的气,是老爷的错。只是这好酒好菜地接风洗尘,母亲不看老爷的面子,好歹别吓着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