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话茬缓和气氛,话里却忍不住对应着于老夫人的指桑骂槐,一句句驳了回去。
于老夫人也不气,只继续选择性失聪,掉转头捡起姚氏的话头,“你好心劝酒,我可没心情喝。吴老太医开的苦药,喝着倒比这接风酒更顺心些。”
明着讽刺让她不顺心的是念三老爷。
姚氏心里暗搓搓幸灾乐祸,面上一脸干笑。
周氏哪有功夫和姚氏计较,面对油盐不进、偏又骂不得哄不成的于老夫人,也彻底无奈了。
一顿团圆宴,一多半人都食不下咽。
念浅安边围观边咂舌:于老夫人正面刚起来,简直六亲不认!
不过于老夫人的态度很明白,她老人家只听念驸马的,念驸马这个家主说不管三房的亲事就不管,念驸马说分家就分家。
联想到多年婆媳乱斗之下的良苦用心,念浅安深觉于老夫人大智若愚,老人家的心肠妥妥地十分透亮。
念家巨头们神仙打架,她们这些做晚辈的凡人管不着。
念浅安也不打算管,自顾自吃饱喝足回绮芳馆,趴在床上屈着小腿晃啊晃,咬着笔杆子继续给楚延卿写信,将于老夫人超刚,念驸马超狠,打算分家撇开三房的事说了。
落在纸上不过寥寥几笔,但分家事大,哪是一两句话就能了结的。
即便盘算不改只是做做样子,三房上下少不了日日往正院跑,轮番“奉承”、“劝说”于老夫人。
于老夫人心情好,就见见念春然说笑两句,心情不好,就见见儿子儿媳,骂念三老爷夫妻两句。
隔壁又是好一阵热闹。
家事不整,念三老爷只得暂缓和姜家走动,公事上还等着面圣述职,这会儿论资排辈,永嘉候府的爵位、公主府的荣宠都用不上,一等就等到了万寿节。
今年是皇上四十正寿,万寿节的盛况可想而知,京内外排得上号的官员尽数进宫领宴,相应的内外命妇的队伍也跟着壮大不少。
这一次,却没有各家姑娘进宫凑热闹的份儿了。
唯独念浅安血脉虽远,但即是准儿媳又是公主之女,自然有份儿进宫贺寿,回回繁复冗长的礼节略过不提,只提菜过五味,交泰殿的气氛开始活跃了之后,陈太后就将念浅安招到跟前,指着李菲雪笑道:“你们小姐妹也许久不见了,正好趁着今儿喜乐,一处亲香亲香。”
她没少关照李菲雪,但比起念浅安自然亲疏有别,心里盼着二人能姐妹和睦,“妻妾”融洽。
早被陈太后拉到身边对坐的安和公主、徐氏心领神会,自然没有异议,徐氏还偷偷冲女儿飞了个颇具警告意味的小眼神。
“母亲还怕我生出糊涂心思,嫉恨你这个准皇妃不成?”李菲雪挽着念浅安径直去皇子所,进了自己的院子就忍不住笑,“不止母亲,太后、皇后、公主也是白操心。你做六皇子正妃,我只有欢喜的!安妹妹,将来我依旧喊你安妹妹可好?”
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的真心欢喜。
除了念浅安,念秋然的亲事也叫她真心实意地高兴。
和前世一样,念秋然和楚克现依旧是一对儿,虽然定亲的时间也提前了,念秋然还多了重大方氏义女的贵重身份。
风声传进宫里,她只觉好上加好,老天有眼,至少念家几门亲事都不曾发生大的变故。
李菲雪只替念秋然开心,无心多提念春然和姜家的亲事,嘴里不免可惜道:“小透明今儿要是能进宫就好了,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茶说话了。”
她一句赶着一句,念浅安听得笑眯了眼,先答道:“左右小透明不喜欢进宫,等她嫁做郡公妃,就能常进宫找你玩儿了。”
然后软软地去蹭李菲雪,“将来你当然还喊我安妹妹啦!难道假模假式地喊我’皇妃娘娘’吗?在外头当着人面喊喊做个样子,私下就算了,忒辣耳朵。”
李菲雪只觉得念浅安甜甜软软地样子,蹭得她的心都要化了,不急着将赎前世罪的急切露在脸上,只捂嘴咯咯笑,故意揶揄道:“是,妾身谨遵皇妃娘娘令。”
念浅安立即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小姐妹俩正闹作一团,就听知土抵呼了声下雪了,又听知木紧跟着扬声报道:“六皇子来了。”
“今年的雪倒是憋得晚。天降瑞雪,今儿的万寿节真正是普天同乐。”李菲雪闲话一句,起身留下念浅安,眨眨眼道:“殿下可是特意为你回皇子所的。太后想让我们自在说话,我只能等一等再谨遵太后的好意了。”
她一脸打趣笑意,赶在楚延卿进屋前,就避去了旁处。
念浅安一张小脸红红的,即觉李菲雪帮她和楚延卿私会的画风略清奇,又觉马上要见书信传情的小男票好害羞哦!
她推开窗扇趴上窗台,捧着有些热的脸喊,“树恩。”
今冬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在楚延卿的头上肩上,落在念浅安的眼里,仿佛都带着甜滋滋的粉红泡泡。
楚延卿哪知念浅安的少女心,只觉念浅安笑得像个傻瓜,停在窗台下就跟着失笑道:“笨兔子又一个人傻笑什么?”
随即眉心微皱,“别趴在这里,凉。下着雪呢?小心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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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浅安探出身子去拉楚延卿,“那你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