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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一拉,傅钦昏天黑地睡到不知今夕何夕,迷迷糊糊睁眼,就见小男友还在安静睡着,呼吸平稳轻浅,傅钦就觉得周林暮小时候在幼儿园睡午觉时,也肯定是睡觉最认真的那个小朋友。
只是他还没欣赏多久,周林暮眼皮子就动了动。
“……几点了?”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周林暮脑子还有点懵,也听不太清傅钦说话,于是又问了一遍。
“四点半,我们好像睡了两个小时。”傅钦重复一遍,把床头柜上他的手机递给他,然后又把瞬间冰凉凉的手探进周林暮的衣服里,冷得他一巴掌拍过来。
但周林暮还是两掌捂住傅钦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胸口,让他不要乱动。
傅钦睡了个好觉,精神头足得很,大头顶着他男朋友的额头晃,“别睡了,周林暮,再睡的话晚上该睡不着了。”
周林暮松开他的手,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顺势搂住傅钦的脖子,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声音也沉,“让我赖一下床。”
傅钦美滋滋地被搂着,安安分分地动也不敢动,就叽里咕噜地像个水开了的短嘴壶,“你带的衣服多不多呀?在这儿待几天?什么时候回家过年?诶你昨天坐哪趟车来的呀?……”
周林暮默了半晌,冒出一句,“就大年夜初一初二在就行。”说的是他回家过年的事。
傅钦眨巴着眼睛,心算着日期,然后就有些蔫巴了,“啊,那岂不是就待不到一周?”
其实已经很长了,但两人原先朝夕相处一个多月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抬头不见转身见,傅钦现在恨不得跟周林暮就是一对连体婴,时时刻刻绑在一起才好。
周林暮想到自己家那档子事也提不起劲,心情明显低落了一些,傅钦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伤别离呢,连忙开口哄,“也还好,我这几天带你玩玩吧,有几家馆子我从小吃的,你也尝尝。”
见人看自己笑了笑,傅钦再接再厉,“等初三初四,我去找你,你也别不开心。”
但周林暮表情僵了一下,“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初三估计就回学校那边了。”
傅钦也不疑有他,男朋友不想让他去那他就不去了,“哦哦,那我也回去,嘿嘿。”
两人又嘀咕半天,才拖拖拉拉地起了床。
傅钦又是穿着家居服跑出来的,现在要出门了,只好穿周林暮的衣服。幸亏白天气温也不低,傅钦借了套厚卫衣卫裤,和周林暮身上的同款不同色。他是灰的,周林暮的是白的。
他照镜子的时候嘿嘿直乐,抓着周林暮一起左瞧右看的,“我们这样是不是穿情侣装哦?”
周林暮状似敷衍地点头同意,眼神却是飘忽,傅钦就知道他又在害羞了。
哎呀呀,真是纯情的男大学生,怎么穿个小情侣装还这么害羞捏~
“我们现在去哪?”坐上副驾驶,周林暮扣上安全带,偏头看向傅钦。
傅钦今天没用发胶梳他的偏分刘海了,头发软趴趴地塌下,配上一身运动装,看着就像刚成年似的,比周林暮还显小。
不知道周林暮突然陷入了“我是不是长得老”的纠结怪圈,傅钦笑嘻嘻说,“我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家烙饼特别好吃,我现在每年都还要去吃的。”
说着就形容起那个摊子的姨姨身手超级利落,别人家烙一张饼的功夫,她能烙三张,还张张外酥里韧,裹着的鲜肉鼓鼓囊囊,一口咬下去,能香掉半口牙。
周林暮本来不饿的,被傅钦这么一说,也有些馋了,又听傅钦说那个姨姨家夏天卖的糖水也是一绝,红糖配绿豆,混着厚厚的冰沙,小孩子打完球浑身臭汗的,都挤在她摊子前买糖水吃。
等停好车,周林暮还比傅钦要先一步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等着傅钦领他去吃“好吃到掉牙的牛姨姨鲜肉饼”。
傅钦一眼就瞅到了那家有好几人在排队的摊子,隔着条马路就跟人家牛姨姨打招呼,热情得跟人家亲侄子似的。
“姨姨,两份招牌鲜肉饼,不忌口,我的那个多加点藕。”傅钦嚷着,就见前头一长得五大三粗的哥儿们回头瞧他,然后又去瞧他旁边的周林暮。
傅钦被人这么盯着倒没什么,但他不乐意周林暮被瞅,于是一步挡在周林暮跟前,抬眉对上三粗哥的视线,一副“你瞅啥”的表情。
三粗哥虽然人长得糙了点,腱子肉像是能冲破身上的粗呢毛衣,但他脾气却不糙,只是又盯了盯傅钦,才转回头去。
等到牛姨姨把两份招牌鲜肉饼做好了,喊着“小傅”让傅钦去拿时,站在一旁吃饼的三粗哥才又盯上了傅钦,然后又去盯周林暮。
正常人被这么个大块头看着一般都不会理睬,但傅钦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尤其是在留有他传说的中学地盘上被人这么瞪着,他那破烂脾气就忍不了了,刚要破口呛人呢,三粗哥倒是先开口了。
“傅哥?”声音竟然能称得上一声斯文。
周林暮本来都准备好去捂傅钦的嘴,或者帮傅钦挨一下子了,但现在看两人大眼瞪小眼
', ' ')('的,却像是认识的样子。
傅钦有些犯迷糊,他记忆中不认识练这么猛的家伙,而且这几年吃鲜肉饼也都没见过这号人,保不齐是听了姨姨的“小傅”就来装熟骗钱的。
成熟警惕的社会人傅钦高冷地“嗯”了一声,揽着周林暮的肩膀就想走,却又被叫住,这次对方倒是喊了他全名。
“傅钦,傅哥,我,常亭。”三粗哥没几口就把那鲜肉饼吃了,抹了把嘴才凑过来说话,“刚我还不敢认您,牛姨喊了我才确定呐。”
傅钦还是没反应过来,自称常亭的三粗哥就巴拉巴拉说起来了,还用的敬称,“我初三的时候您高一,当时我被人推了掉进湖里了,是您救的我。”说完他还挠挠头,“我当时比现在要瘦一点,个子也小,哥您没印象也正常。”
……傅钦想起来了,这何止是瘦一点,常亭当时肋排一条条的,手脚又细又长,活像个没断奶的小猴子。
小猴子都长成金刚了。
常亭还在说呢,笑得一脸憨厚,“傅哥,我后来才知道您还和那帮人打了一架,让他们不要再欺负我,不过因为我当时很快就转学了,也没能跟您好好说声谢谢。”
傅钦没想到常亭这么重情重义的,被他这郑重的架势都弄得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维持着大哥的高冷,“呃,嗯,也没啥,嗯。”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听常亭一口一个“傅哥”的,都开始翻起他年轻做老大、到处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的旧账了,傅钦连忙打住,瞟瞟还在吃鲜肉饼的周林暮,看人面色如常,应该没听到什么的样子,才借口说自己还有事,跟常微交换了联系方式,止住了话头。
待常亭挥着手走了,傅钦还没松口气,听了一耳朵历史的牛姨姨倒是接茬了,“是诶,小傅,你以前一帮子小子呢,都喊你老大的,哈哈,好威风哩!”
没想到大招在这里!傅钦两眼一黑,陪笑说,“姨姨,哪来的老大老小呢,小孩子不懂事喊着玩的罢了。”说着又用胳膊肘推推周林暮,“走了啊姨姨,下次再聊,下次再聊!”
哎哟喂,真是受不了,他的黑历史是唯独不想让周林暮知道的。因为像周林暮这样的乖小孩,估计最讨厌的就是他们这些调皮捣蛋、不好好读书的差生了。
傅钦觉得周林暮肯定是一万个看不起以前的自己的,那个不学无术、不求上进的他自己,于是他都藏着掖着这么段时间了,今天却是一下子暴露在周林暮面前。
也不知道周林暮会不会认为自己配不上他……这人现在都还在沉默呢,不会是在后悔看走了眼,正思考怎么跟自己分手吧……
周林暮一直到吃完了鲜肉饼才说话,把油乎乎的纸袋子扔了,侧头就见傅钦一脸懊恼,什么小心思都一清二楚地写在脸上。
“傅老大,有什么麻烦事吗,我或许可以帮帮你?”周林暮弯着眼睛,眼神挪揄,显然是在逗他。
傅钦张张嘴,又低下头,踢路边可怜的小石子,“你别笑我了,我真的就是,小孩子不懂事……”
周林暮见他把这个真挺当回事儿的在烦恼,知道他刚才好像真挺煎熬的,于是也不多笑话他了,只掏出湿巾擦自己的手,然后又抽了张新的去擦傅钦的脏手。
“……我现在不跟人打架了的。”傅钦弱弱开口,看周林暮细心地擦他指缝间的油渍,“以前就是,就是不太爱学习,可能同学间,闹闹矛盾什么的。”
他也确实不会随便招惹别人,常亭那个事儿是他觉得一些小团体做得太过了,他一英雄主义的愣头青,又仗着自己比那些初三的小孩虚长一两岁,才带着帮兄弟去教训人,让他们收敛收敛。
也没怎么教训,就大家赤手空拳地打了两架,傅钦他们打赢了。
周林暮倒是觉得傅钦小故事挺多,过得风风火火的,而且他也不会随便评价别人的以前。
顿了一下,周林暮直视傅钦说,“你救过一个人,傅钦,你不为自己感到骄傲吗?”
为自己感到骄傲什么的……傅钦只记得当时他湿着衣服回家,又被他爸虎着脸教训了一顿,虽然他爸是先问了他为什么,但最后却说,“遇到这种事,不要逞英雄”。
傅钦舔了舔唇角,还有丝酱香和藕香,于是又接过周林暮手中的纸巾开始擦嘴。
“我爸他,他说我逞英雄来着。”说着傅钦也笑了,“周林暮,你说我爸他,他肯定也是因为紧张我,怕我救人不成把自己搭进去了,但你说他怎么嘴里就不能有一句好话呢?”
周林暮抿起嘴,也知道傅钦他爸那性格就是不讨好的,但至少傅钦现在能自己转过弯来,多想想那些锋利的言语也只是出于关心。
不像他家里……
周林暮瞥了眼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于是他快速捏了捏傅钦的掌心,低声说,“你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傅钦,我为你感到骄傲。”
如果当时傅钦没能从别人那里得到肯定的话,那现在就由他来肯定他。
周林暮不喜欢傅钦刚才露出的自卑的神情,那种畏缩的样子不适合
', '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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