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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钦蹑手蹑脚溜回家的时候,天都还没亮,他困得不行,蹿进被窝翻了个身,就打起了鼾,脚甚至都还没捂暖。
梦里他骑着辆自行车,前边是周林暮,但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喊周林暮的名字,这小子却像没听见似的,只留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让他心急如焚。
“……钦钦!这都几点了!你早饭还没吃呢吧!”房间门突然被敲得砰砰响,是他妈在喊他,仿佛家里着了火,或是他聋了耳朵。
傅钦“嗯嗯”地咕哝几句,一秒后又失去了意识。直到他妹大摇大摆冲进他房间,一脚踩在他胸上,踩得他胸闷气短,咳嗽着挣扎着坐起身,被逼着和这女魔头对峙。
傅铭这小姑娘扎着个清爽利落的高马尾,两条黑眼线翘得要飞出太阳穴一般,车厘子色的果冻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却让傅钦打了个激灵:“昨天半夜你偷摸着去哪玩了,啊?”
傅钦拍开她的脚丫子,心虚地打了个哈欠,“什、什么玩不玩的,还偷摸……”妈的,一边是正经男朋友,一边是正经暗恋着他男朋友的亲妹妹,傅钦怎么想都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糟透了。
傅铭狐疑地端详他的脸色,啧啧几声,“你这黑眼圈啊,老实交代吧,时间管理大师。”
傅钦装出被她问烦的样子,挥手赶苍蝇似的,“滚滚滚,我一大男人的事……”
没想到傅铭下巴一翘,两眼一眯,“收买我,不然我就告诉爸妈你晚上开车出去鬼混!”说着还掏出手机,向傅钦展示她偷拍下来的他开车扬长而去的样子。
傅钦伸手就要去抢她手机,嚷嚷着骂她“臭小鬼”,背后却是冒了一层冷汗——操!这家伙从什么时候开始录的!都录到什么了!她认出周林暮了吗!
“我、我这,张枫北找我呢!你胡乱捣鼓什么呢!”张枫北就是那个帮他搞了个酒店房间的发小,也确实和昨晚的鬼混有点子关系,于是傅钦连忙搬出他的大名救火。
傅铭三两下蹦开,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跟她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臭屁模样,也不知道信了傅钦的话没有,“C家最近上新的包包有款我喜欢的,待会链接发你。”随后哼着歌儿开门,女高音般喊那小博美,玩她的狗去了。
傅钦倒是没了睡回笼觉的心情,他妹这三番五次地插手他的感情私生活,似乎还有横刀夺爱的趋向,还守口如瓶地这也问不得那也答不了,真真让傅钦哀愁不已,本来和男朋友温存半日的快乐心情,现在又是一片愁云惨淡。
心不在焉地吃了午饭,正在厅里泡着茶呢,双眼无神的傅钦又招他老爹一顿呛,说他这都奔三的人了还成天游手好闲,隔壁李四王五家的大儿子都知道跟着一起应酬做免费司机了,而每次喝酒,只有傅老爹一人还要专门找个代驾。
“消停消停吧,我往你跟前凑这不找骂吗,隔远点儿对你我都好,保不齐待久了就有个高血压心脏病的……”傅钦正烦躁得很,被他爸找茬找得也口不择言了,脸上表情也不好。
他爸一听就更气了,抓起脚上的棉拖就朝傅钦扔过去,怒目而视,“混球小子,现在还吃我的、喝我的,养这么大没点屁用处,就知道顶嘴!”
那棉拖飞得快,直朝着傅钦的脸,他连忙躲了,但还是被鞋跟子擦到了脸。
本来他不管不顾地顶完就后悔了,但他爸突然出击,傅钦的脾气也是一点就着的,“腾”地一下站起来,一句话也没回,披上羽绒服扭头就走,留他爸指天指地地继续嚷,又听到他妈他妹在一旁劝。
“有什么好劝的,我难道说得不对……”
用力关上车门,傅钦憋着一口气冲出车库,开车在城里绕了大半圈,又买了杯冰可乐喝了降火气,而后才想起什么,掏出手机。
周林暮估计起得挺晚的,看他发消息的时间,也才吃完今天的第一餐,在酒店赠送的自助餐厅。
快捷键拨通自家男朋友的电话,傅钦还有些气呼呼的,说话带着点冲味儿,“你现在回房间了吗?”
“……嗯,刚回,怎么了?”周林暮明显愣了一下,但声音还是很平稳,并没有被傅钦不分青红皂白的情绪影响。
“哦,我来找你睡觉。”傅钦没聊几句就挂了,语气却是好了许多。
周林暮看着“通话结束”那几个字,在小沙发上挪了挪屁股,又站起来踱了几步,然后把窗开了通风。
这晚上才做了几次,傅钦现在又来找他,呃,睡觉,纵欲太多的话,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他小声叹气,关掉手机浏览器里的搜索结果。
算了,年轻人嘛,身体还是可以养养的。听傅钦那样子,估计是遇到了什么超级烦心事,连吐槽都懒得了,就剩生气呢。要是能一炮泯恩仇,让傅钦开开心也不是不可以的。
周林暮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傅钦好像太宠了。
但没想到傅钦真就是来盖着棉被纯睡觉的。
周林暮跟他面对面侧躺着,听他唧唧咕咕抱怨自己老爹如何凶暴讨人嫌、如何说教唠叨精、如何重女轻男对
', ' ')('他没个好脸色,嘴角勾了勾。
傅钦见他笑,搂着他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眼巴巴看着周林暮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好幼稚?”
周林暮摸摸他脸上被棉拖刮出的那条小红痕,又试探着去捏他的耳垂,“没有,我就是觉得你跟你爸爸关系其实挺好的。”
傅钦哼哼着表示不满,“我跟他哪里好了,总是吵架……”
周林暮得寸进尺,揉起傅钦发凉的耳廓,“你大概是觉得你爸爸总想管着你,但你这个年纪又有工作了,被他管着挺没脸的。”
傅钦撇嘴,“他管人教训人发号施令的,都大半辈子了,我看我是要被他一直骑头上作威作福呢,早知道不回来了,找气受。”
周林暮说,“那你听到他出事的时候,心里着急难道是假的?衣服都赶不及穿的去坐高铁,那人是谁?”
傅钦噎了一下,“那、那有什么办法,除了我爸,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要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妈我妹那女人家顶什么用?”
周林暮没纠正他性别歧视的错误,温吞地说,“你当时一点关心你爸爸的意思都没有?我都没听你提其他人……”
傅钦被他两三句问得支支吾吾,垂眼咕嘟,“你,你怎么跟我讲道理啊,我俩这不谈恋爱吗,我生气的时候你跟我讲道理,你是不是跟我站一边的啊?”学着几个前女友耍泼打诨的样子,傅钦撅嘴批评周林暮。
周林暮只觉得他好笑,但也知道他其实听进去自己的话了,继续说,“你爸爸总是没话找话地说你,也有可能是他想跟你说说话,但又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吧。”
傅钦一想,确实也有这个可能,他爸本来闲暇时间都会去找老朋友喝茶打牌的,以往过年也雷打不动地聚餐吹水。但他现在回来一趟,他爸这几天也总在家窝着不出门,早中午地挑三拣四。
看傅钦泛青的眼底,实在是困得不行的样子,周林暮也不再多说,“你睡一会儿吧,今天吵架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没睡好,起床气大呢。”
傅钦“嗯”了声,四肢缠着他暖烘烘的小男友,小声说,“周林暮,你咋这么会说话呢,读书好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多善解人意哇!
周林暮叹了口气,“你对付你小老板都小菜一碟了,我听你讲,你爸爸好像没小老板那么讨厌呀。”
傅钦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小老板第一讨厌,我爸第二讨厌。”
周林暮又笑,这次是真觉得傅钦小孩子脾气了,喊他“幼稚鬼”。
傅钦啵了好几下他男朋友弯着的唇角,“幼稚鬼觉得周林暮第一好,第二好也是周林暮,第三好也是周林暮。”
周林暮看傅钦小期待的眼神,被他喊得都不好意思了,用气声说:
“……嗯,我前三好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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