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善罢甘休
“太子妃可不要血口喷人, 本宫什么时候提了景卿了?”季幼怡现在是咬死也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陆言蹊一定会咬着自己家的两个女儿不放,要知道她们可都是掌上明珠, 真到了匈奴, 那还有命在吗?
陆言蹊以前也放肆, 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放肆过,季幼怡知道,这一次,恐怕已经踩到了陆言蹊的底线, 即使是季幼怡,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她的不对,她不占理。
“那贵妃娘娘的意思,是二皇子自己对公主起了心思吗?”景卿的年龄, 就算是木阿朵真的不清楚,西元的人也是隐约知道的,若不是季幼怡承诺了什么,谁会将注意打到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上?
这个问题无异于是将季幼怡逼上了悬崖,不能承认, 却也不能不承认。若是木阿朵不在便罢,任自己怎么说,陆言蹊也无从查证, 但偏偏木阿朵就在一旁,自己若是说出了什么与实情不符的事,难保木阿朵不会反驳。
“本宫……”果然,季幼怡说了两个字后,便说不下去了,脸上的表情也开始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此时的季幼怡,对陆言蹊的认识又更深了一步,若是换做其他人,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上,无论如何也会忍下来,陆言蹊却这样直接打脸。可是现在,对陆言蹊刮目相看的,不仅仅是季幼怡,还有西元的其它大臣们。
站在季幼怡身后的陆书依,感受着季幼怡的绝望,再看到陆言蹊神采飞扬的样子,一时间有些庆幸,幸好与陆言蹊作对的人,并不是她。
此时安景行看着季幼怡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原本温和的气质也开始渐渐变得凛冽起来,抿着唇,表情严肃地看着季幼怡,他一直知道父皇和贵妃容不下自己,但季幼怡好歹是看着景卿长大的,为何对景卿,也如此绝情?
见季幼怡哑口无言的样子,安睿也有些头疼,但这件事到底是他授意的,若是今日任由陆言蹊闹下去,恐怕最后会将匈奴的使臣得罪地死死的,想到这里,安睿终于开口了:
“这件事是贵妃没说明白,太子妃也别小题大做了,景卿还年幼,和亲之事,不会考虑景卿的。”虽然在安睿心中,景卿同样是最合适的人选,匈奴的单于喜欢幼童,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既然能够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儿换取一个不错的条件,又何乐而不为呢?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陆言蹊想将这件事闹大,若是这件事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暴露了匈奴单于的喜好,恐怕最后交好不成,还会结仇,事已至此,安睿自然是要先将陆言蹊哄住的。
陆言蹊没想到安睿会这么快就松口,不过眼睛扫到了木阿朵难看的脸色,大概也想到了为什么,匈奴单于的喜好,各国的君主知道,却明显说不得。
今日陆言蹊的言语,分明就快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安睿若是再不表态,木阿朵毫不怀疑陆言蹊会不客气地扯下这张遮羞布。
“咳咳!”见陆言蹊似乎并不想放弃的神情,陆言修终于忍不住,低声轻咳了两下,提醒小弟见好就收。
陆言蹊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再逼下去,恐怕会将安睿彻底惹恼,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当即,陆言蹊向安睿行了行礼:“儿臣替景卿谢谢父皇。”
安睿递了台阶,从刚刚一直处于状况外的木可查也反应了过来,立马顺坡下路,向陆言蹊拱了拱手:“此事是二皇弟的不对,平白引起太子妃的误会,孤在此替二皇弟向太子、太子妃赔罪,还望太子、太子妃莫要怪罪。”
“不知者无罪,只是希望下一次,二皇子莫要再随意打听他人家中女眷了。”陆言蹊得到了道歉不算,还不忘警告木阿朵,不要想着再打景卿的主意。说这话的时候,陆言蹊意味深长地看了木阿朵一眼,那眼中的深意,莫名让木阿朵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此时的木阿朵,心里可恨死季幼怡了,若不是那日在宫中,季幼怡率先提出西元有一名十三岁的公主可以和亲,木阿朵也不会起了心思,今日来向安景行套话,谁知道那位公主在皇上贵妃那里不受宠,到了太子和太子妃这里,倒成了掌中宝。
现在心里的盘算没有达成,反而落了一身骚!想到刚刚西元大臣和阿史那思云的眼神,木阿朵就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
“是本王失言,还望太子妃不要怪罪。”即使心中再怎么不高兴,面上,木阿朵还是需要向陆言蹊赔礼道歉的。
“此事太子妃也太过急躁了,二皇子不妨来日再看看西元的其它姑娘。”安睿怎么能看不出木阿朵面上的不喜,但想到了他的计划,最后也只能将心中的怒火压下,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着木阿朵和陆言蹊。
季幼怡此时也回过了神来,强打起笑容,说了几句场面话,才将这件事给掀过去。
“小弟,你刚刚……”见其他人因为春猎的其他事宜转移走视线,没再注意他们后,陆言修才轻轻开了口,语气中满是不赞同,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被陆言蹊打断了:
“若是当初,我执意不愿接旨,二哥当如何?”虽然这个问题是由陆言蹊问出口的,但是陆言蹊却知道答案,因为早在上辈子,二哥就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果然,陆家两位兄长听到这话,都沉默了下来,脸上不赞同的神情也渐渐消失,在心中想着这个问题:若是当初小弟执意不愿嫁与太子,他们当如何?
而好不容易脱身准备来责备小儿子的陆远也停下了脚步,这件事不用陆远设想,他已经做过了。
若不是当初被小儿子阻止,他定会抗旨不尊,拼着一身功名不要,也会进宫和皇上讨个说法。因为感同身受,才更能体会刚刚陆言蹊的想法,一时间,原本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安景行原本也打算说什么的,却在听到陆言蹊的这句话后,同样陷入了沉思:若是当初言蹊执意拒婚……安景行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愿意设想这样的可能性,只要一想到太子府中没有言蹊的场景,呼吸竟然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明明,言蹊才到太子府两个月。
“噗……好了,不过是假设,一个个表情这么严肃做什么?”见两位兄长和景行一瞬间沉下来的脸色,陆言蹊忍不住笑出了声,缓和着几人之间凝重的气氛。
虽然刚刚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但是还有不少人在关注着陆言蹊的行为,现在看到陆言蹊的这一笑,都不由自主地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还那么盛气凌人的一个人,此时竟然能笑得这么温和,一时间,人们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可是今日你这么做,恐怕真的将贵妃彻底得罪死了。”陆言泽依旧有些忧心,就是木讷如他,此时也能感受到季幼怡投注在小弟身上那恶毒的视线,却在将这句话说出口后,总觉得哪儿有些别扭。
果然,陆言蹊立马解答了陆言泽的疑惑:“就算没有今日这么一遭,她又何尝不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没错,在安睿和季幼怡眼中,只要和安景行沾边了,就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也错!
“况且若是没有得到暗示,木阿朵能问出那么不合时宜的话?若是今日不言明,来日皇上和季幼怡直接将事情定下了,咱们就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了!”说到这里,陆言蹊的声音就免不得变得有些骇人。
上辈子不就是这样吗?季幼怡将事情捂得死死的,最后还是在木阿朵兄弟俩走时的送别宴上,才公布了景卿和亲的事。
那时婚书和国书已下,若强行拒绝,就是挑起两国争端,到时候天下的文人唾沫都能将人淹死。届时人们不会管景卿多大,只会觉得景卿身为公主,享受了皇家的身份,就应该承担皇家的责任,此时国家有需要,景卿就必须去和亲!
上辈子景行在知道了消息之后,一直再替景卿奔走,最后还是只能亲手将景卿送入匈奴,原本是想着日后有机会,就将景卿接回来,谁知道……
想到这里,陆言蹊闭了闭眼睛,不愿再回想,左右,这辈子,景卿不会再被送去匈奴和亲了。
陆言蹊的话,让安景行心下一凛,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文人一张嘴,能做多少事,父皇能够忍他到现在,除了制衡之外,不就是因为外租在文人之中留下的清名吗?
“那你接下来?”陆言修见到小弟的神情,就知道小弟绝不会善罢甘休。
小弟的确是极少将外人外物放在心中,但是这护短的性子,却与陆家人同出一辙,此时见陆言蹊的眼神,陆言修就知道此事没完。
“接下来?嗤——”陆言蹊说着嗤笑了一声,此时陆言蹊的嗤笑可以说是非常具有代表性了,即使是陆家的两位兄长,听到后心下也颤了颤:
“和亲的公主没了,总要有一个人顶上不是?”陆言蹊语气森森,谁说他刚刚让季家女儿去和亲说的是玩笑话?在关于景行与景卿的事上,他从来不开玩笑!
“这件事恐怕不好操作。”陆言修一听这话,就知道了陆言蹊的打算,但依照季幼怡刚刚的样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季家的女儿去和亲的,若是言蹊坚持,不要到时候原本的目的没达到,反而害了其它勋贵家的女儿。
就算陆言修不知道与匈奴的和亲会有什么猫腻,但从刚刚小弟提到季家有适龄的女儿,季幼怡那副恨不得将言蹊扒皮抽筋的样子,也能让他们看出了一些端倪,若仅仅是因为匈奴环境不佳,季幼怡绝不会是那副神情。
“事在人为。”陆言蹊意味深长地说了四个字,这件事的确不好操作,但也要看是谁来操作,对其他人可能是难如登天,但对他来说,只不过有些困难罢了。
“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好。”陆言修闻言,也不再说什么,若是换做其他人,他恐怕还要担心,但是自己这个小弟,一向都是领的清的,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现在竟然是这样信誓旦旦,自然是已经想好了计划。
而刚刚准备来教育小儿子的陆远,在此时已经悄然而去,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懂这个小儿子了,以前他总觉得言蹊天真烂漫,是几个儿子当中最藏不住心事的,后来从夫人口中得知并非如此,也还是将言蹊当成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