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片静默,所有的神官都朝苏河的方向看过来,苏河安静了一会,淡漠的说道:“送老君出去。”
绒戒称是,麻溜的将老君提出帐篷。
苏河朝其他神将挥了挥手,随口道:“都出去。”
左右两旁的神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续离开,苏河靠着椅子坐下,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紧接着强打精神,将龙茗赠与他的古籍“温柔乡”翻开仔细读起来。
账外不远处是天兵驻扎的地方,他们为了守护苏河布下的结界,保护其他仙家,终日不曾离开此地,天界每每失去一寸领地,皆洒满了他们的血汗。
苏河听着受伤的士兵们沉闷的抽气声,又想起那日龙崆狰狞的面容,目光从那龙飞凤舞的古老文字上移开,赤瞳冷冷的盯着龙崆撤退的方向,他缓慢的把书卷合上,眼神变得复杂而孤远。
鼓擂如雨,龙啸不断,虚云捏紧手里的书,在鼓声中半天回不过神,他还要像这样被保护多久,还要过多久他们才会相信自己。
虚云转头看向院里的梨树,枝叶早已枯死,只剩下一具光秃的残躯,虚云目光一凝,梨树倏的被黑红色的业火点燃,眨眼间化成一把灰,风一吹就没了。
“兄长。”
龙蘅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的哥哥发泄情绪,想上前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叫了一声兄长,便不再出声,而虚云也没有回应他。
虚云收回业火,闭上眼,凝神倾听,希望从一片嘈杂中分辨苏河的声音,他真的担心他担心的快要疯掉了。
龙蘅见兄长眉间焦躁,心中不仅也急起来,他不如兄长本事能够目视千里,却也匆匆望着外面,期望着能帮得上忙,就在这时,余光扫到一角绿色,龙蘅侧目发现院中忽然长满了各种奇异的花草,灵气异常充沛,而从方才开始,唯一的变化只有虚云点了燃一撮业火。
龙蘅小心翼翼的扯了一把虚云的袖子,内敛的叫兄长,虚云眉心拧的更紧,伸手将龙蘅的小手牢牢手心里,不让他扯,龙蘅愣了愣,呆呆的站了一会才说:“哥哥,院里长了很多仙草。”
虚云闻言睁开眼,那仙草生命力及其旺盛,吐纳间,嫩绿的枝丫从窗外一路延伸触到虚云的鼻尖,簇拥着开出满室花朵,花香四溢。
虚云被眼前的景象触动,好久都说不出话,龙蘅牵着虚云的手,毫不在意一旁的百花争妍,只盯着兄长的脸不住的看。
虚云忽然说:“蘅儿,哥哥厉不厉害。”
龙蘅说:“厉害的。”
虚云轻哼了一声,道:“你哥我肯定是最厉害的。”
龙蘅一本正经的说:“那倒不是,天帝爷爷,苏河将军,父上,母上,还有.....”
龙蘅念出一串神官的名字,没完没了,虚云满头黑线,将龙蘅从地上抱起来,佯装生气道:“你还说你还说!除了前面四个,其他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龙蘅一头钻进梁上的群花中,柔软的划过蹭过他的脸庞,他抱紧虚云的脖子,露出一个稚气的笑,突然龙蘅的笑容僵在脸上,两兄弟的表情如同一辙。
虚云放下龙蘅,后退一步靠在桌子上,低头局促的叫了一声父上,龙蘅绷着脸跟着喊了一句,他们面冲的位置忽然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与虚云的脸有七成相似的脸正冷峻的对着他们,虚云悄悄的捏紧手指。
龙茗眯着眼睛打量书房里的花草,没什么语气的问道:“你弄得?”
虽然没有指名是自己,虚云还是回答说:“是我。”
龙茗:“为什么把院子里的梨树烧了。”
虚云:“.......”
“孩儿知错。”
龙茗看起来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左右打量着虚云,像是在权衡什么,而后道:“蘅儿,去找你母上,我与你云儿又话要说。”
龙蘅仰头看了虚云一眼,紧接着龙茗冷冽的目光飞向龙蘅,龙蘅握紧小手,朝龙茗鞠了一躬,道:“孩儿告退。”
龙蘅一踏出门口,门应声关闭,房间内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扇门隔绝了,龙蘅眼神忧郁,甩袖前往骊珠仙君的卧房。
战鼓终于停息,苏河身披血甲回到帐中,刚走两步,困意便汹涌的卷着他,头顶像顶着千斤巨石,脚下如踩踏一片棉花糖,苏河一个旋身倒在地上,转眼就睡着了。仙界灵力缺失的严重,四处冷风呼啸,大概是平时习惯了业火的温度,这会没了龙骨他竟变得畏寒,靠着柱子还觉得有些冷。
朦胧间,寒意骤然被驱散,周围的温度好像上升了许多,苏河欲睁眼一探,但鼻息间熟悉的味道让他立即放下防备,继续沉睡,模糊中好像听见虚云在对他说话,神元持续消耗的疲倦让苏河再无精力去听。
等到苏河醒来,四周并无旁人,苏河伸手摸了摸胸口,余热还未散去,虚云的确来过了,苏河感受最后一片温暖散去,才起身前往凌霄殿汇报战情。
——
龙蘅寻来其母上骊珠仙君,骊珠从未见过小儿子脸上有如此慌张的表情,她没有多问,随着龙蘅来到虚云的院内,才刚踏进庭院,就看见虚云的房间冒着数十丈高的业火,骊珠心口猛地一抽,飞身奔向虚云的门口,失声喊道:“云儿!”
近了门边,才看见夫君龙茗正背对门口站着,骊珠心急如焚欲闯进去,龙茗忽然挥开扇子挡住她的路,侧目一看,龙茗的身侧放着一身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道袍,正是虚云平时还穿的那件,骊珠急道:“云儿怎么了,你拦我作甚?”
龙茗啪的收拢扇子,道:“你进不去,在这等着。”
骊珠还待开口,火焰腾地一下拔的老高,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传到骊珠耳朵里,好似什么东西被剥离的声音,骊珠嘴唇颤抖,眼睛忽然变得通红,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几近崩溃道:“他可是你的孩子,他是我们的亲骨肉,这些年你将他仍在将军府不闻不问也就罢了,你怎么可以逼他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