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格甚是温柔,也把苏河当孩子,奶娘笑眯眯的握住苏河的手,低声细语说:“将军回来了啊,云云啊,他去上学啦!”
听得出来她很高兴,苏河耐着性子道:“这个时辰,学堂都关门了。”
奶娘笑眯眯的摇头,慢慢悠悠的说:“他的老师是骊珠上神,他母上要额外教他哩!”
凤皇骊珠?教他什么?
奶娘说:“已经教了好久了,娘娘说一放学就去找她。”
绒戒站在一边,奇怪的问道:“娘娘教儿子,您高兴啥?往日一会见不到小殿下都说想他呢。”
奶娘心里高兴,打理手上的花,说:“云云高兴啊,云云高兴奶娘就高兴呀!”
这倒是实话,苏河换了一套衣服,在院子里走了几步,转身就不见人了。
绒戒躺在院里的花坛下小憩,奶娘在一旁浇花,他打着哈欠说:“我说的对吧,没待够一刻钟,就去找了,这哪是养儿子啊,简直就是在养媳妇啊!”
奶娘好像没听到绒戒的抱怨,继续唱小曲,清理杂草。
绒戒又忍不住说:“骊珠上神好不容易抽空教自家儿子,将军去凑啥热闹啊,肯定要被赶出来的!”
绒戒也就敢在背后大放厥词了,奶娘放下水壶,将座上的剪刀拿起来,说:“我们大猫吃醋呢。”
绒戒嚷嚷:“谁吃醋!!!咦!元姨,你拿剪刀对着我做什么!”
奶娘温柔的抚摸绒戒的发顶,嘟囔道:“我们大猫长得真快啊,怎么办呢,云云回来看你长这么高了,该伤心了,唉.....大猫啊,奶娘给你剪剪头发吧?
“不行!!我的头发又不占地儿,他长得矮怪谁!”
虚云不矮,虚云只是长得慢,千年过去了,小弟龙蘅却也还像个十岁儿童,虚云今年一千五百岁,龙族百年算作一岁,这样算来虚云今年恰好十五岁,虽然前些日子个子只够到苏河下巴,却也算龙族长得快的了。
苏河坐在院子里的琉璃瓦上,见虚云端坐在一株梨花树下,正在抚琴,少年如兰芝玉立,生的比其母骊珠仙君还好看,白色梨花落在他头上,焚化成灰,却也甘之如殆。
瘦了啊,苏河隐盾身型,手指微动,院里忽然刮起一阵风,苏河随着这阵风悄无声息的落在梨花树上,落花纷纷,虚云素手拨动琴弦,一阵热浪如涟漪般荡开,却又在下一秒收了回来。
苏河终于知道骊珠仙君要教虚云什么,她在教虚云借助抚琴控制自己的业火,虚云忽然像是被什么扰乱心神,呼吸有些急了。
骊珠仙君提起玉蝶里的黑子,倏然射向虚云的手腕,虚云不敢躲,只能生生受住这一击,顷刻脸上煞白,布满冷汗,骊珠仙君横眉冷对,又执一子,苏河正打算显出身型阻止,只听见坐在骊珠仙君对面龙蘅开口道:“母亲,到您了。”
骊珠仙君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被十岁的小儿子在棋局上杀了个片甲不留!方才心思分给虚云,倒是忽略棋局了,骊珠仙君松了眉眼,道:“还下什么,你这般不留情。”
龙蘅说:“那就不下了,孩儿想同兄长一块玩呢。”
骊珠抚摸棋子,神情冷酷,“不行,他的功课还没完成。”
龙蘅露出失望的表情,说:“我坐在兄长旁边温书,行吗?”
龙蘅长得像母亲,只是眉眼更加温润一些,加之他年幼早慧,所以看起来很是温良,但终究奶气未脱,最后那个“行吗”,就算骊珠铁石心肠也不得不答应,她叹气说:“去吧,别影响到他。”
骊珠也有别的考量,龙蘅坐在虚云身侧,他顾忌弟弟想必更加专心一些。
苏河躺在树上,听虚云弹奏一首醉春风,手法虽然生涩,却也听得过去,只是这小龙蘅瞧着这么有分寸的一个孩子,怎么这么粘着虚云呢,这一大一小,一动一静,一个抚琴,一个看书,瞧着倒是风雅有趣的紧。
察觉到背后有道凌厉的目光,苏河知道他已经暴露了,骊珠仙君这等修为,为人又警惕异常,两个孩子在身侧,突然多处一个人,就算看不见,时间长了也能感受到苏河的气息。
与其等着凤皇的羽刃对准自己的脖子,还不如主动显出身型,骊珠见是苏河才放下戒备,不过苏河只是露了一会脸,下一秒又隐去身形,骊珠知道他不想打扰虚云练习,只好也跟着装聋作哑,继续用丝帕擦拭方才用过的黑白棋子。
一曲终了,虚云停手,局促地看向骊珠仙君,龙蘅跟着放下书,也看向母亲,骊珠在两位孩子的热切视线中妥协,道:“今日就到这里。”
虚云偷偷松了口气,龙蘅将书放在古琴上,对虚云伸出双手,老气横秋的说:“兄长,抱抱。”
“啊?”虚云手指搓了搓袖口,紧张的看向骊珠,因为业火的关系,他被母上禁制触碰龙蘅。
骊珠微点头,虚云才把弟弟抱起来,龙蘅抱着虚云的脖子,难得的笑起来。
苏河:“.......”
虚云陪龙蘅玩了一会,龙蘅性子随母亲,爱下棋,但虚云不太喜欢,他觉得下棋太闷了,弹琴也是,这些风雅玩意虚云一概不太中意,他更喜欢吃,苏河看得出来,虚云现在就很想吃眼前的这盘玉梨糕,放下棋子时都会悄悄看上一眼。
可爱。
苏河偷偷的观察虚云,觉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有意思。
因为虚云下棋天分不行,被弟弟杀的很惨,这会骊珠仙君也有事出去了,虚云正好暴露本性,说:“不玩了,蘅儿,哥哥教你编蝈蝈吧!”
龙蘅:“?”
虚云从怀里抽出两条细长的竹子,递给龙蘅一条,神秘兮兮的说:“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哦。”
虚云手指飞快穿梭,看的人眼花缭乱,龙蘅认真的盯着虚云的动作,没有打断他,很快,一只活灵活现的绿蚂蚱出现虚云手心里,龙蘅的表情出现一刹那怔愣,戳了戳蚂蚱,说:“蝈蝈?”
虚云颇有炫耀的口吻,“是,看清楚了吗?”
龙蘅点头,虽然他编的很慢,但步骤都是正确的,因为龙蘅手上的那根竹子短一些,所以他编出来的蚂蚱更小。
“哇!”虚云惊讶的睁大眼睛,夸张的说:“真厉害!哥哥当初学了好几遍呢!”
胡说,苏河靠在树上,心道,当初也是教了一遍就会了。
小龙崽长大了,还会哄弟弟开心了。
龙蘅虽然崩紧脸,但明显能看出他很高兴,“哥哥,这个蚂蚱能送我吗?”
虚云:“当然,我会编很多东西,日后有空都教给你。”
从凤骊府门口出来,虚云笑着和弟弟告别,转身时表情却有些落寞,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连一晚都不能留下,尽管心中知道缘由皆因他身上的业火,可每日重复这样的离别,就好像再说,他对于这个家只是一个过客。
那落寞的表情忽然被冲淡了,金色的竖曈中倒影出苏河的身影,虚云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忘却了,只有眼前这位赤眸黑发、神情寡淡的男人。
“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