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也不是因为戚武活的太过粗糙,着实因这段时日照顾苏凌已经花去他太多心思,再加上农活,更是顾不得家里的事物了。戚武眼见着月莲已然一副大干一场的态势,连忙阻止道,“月莲妹子,天不早了,赶紧回去别迟了,跟你赵二叔说声家里没事,俺自己就成。”
月莲哪里管他,已经整理起来了。
戚武无法,眼看着月莲已经拎起蓑衣拿了小棍正欲拍打上面干了的土,只得说道,“月莲,别弄了,你要是有心往后再作罢,这些天家里那口子病得不轻,好不容易喝了药刚睡下,堂屋离卧房近,声音难免大了些,等会儿莫将他吵醒了。”
赵月莲好半天才理解他说的“家里那口子”是谁。
赵月莲自是听过那段拿药换契的逸事,据说这契弟颇有些姿色,但毕竟是男人,总不会美貌到哪里去,至少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没有任何竞争力的。
自小被村人捧着长大,赵月莲对于自己的外表还是颇为自信的。
契弟对于赵月莲来说自不是什么新鲜事,村里好多人家也都纳了契弟,主要是那些家里男丁不多的,留在家里帮着做些力气活,家里的大房一般不会跟个契弟计较些什么。赵月莲记得自个儿的父亲也曾纳过契弟,只后来那厮成年后不愿待在她家,父亲就给他一笔钱让他自己自生自灭了。
将来作为大房,这些气量是应该有的。
赵月莲已然开始勾勒她在戚家的未来了。
第6章 清明
送走了月莲,戚武借着月光将这几日积下来的衣物清洗干净,这才匆匆地走进卧房,依旧是烤了身子才上床去。
抱了体温略低的契弟在怀,戚武长长的一声叹气。
怀中少年一声嘟囔,怕冷似的往他怀里钻,丝毫没有半分往日的畏惧。
戚武心间柔情一片。
活了这么些年,他也不懂为何自己会对这个少年那般执着,一想起苏凌要离自己而去,心里便像堵了一颗大石头一般,呼吸着都会生疼。
那次进城看见苏府张贴的公告,他也只是看着赏金丰富,凭着碰运气的心态去的,谁曾想,遇到了这么个小人儿。
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风邪入体的一般拿水灵芝熬水喝,自己运气还算不错,随身所带的水灵芝居然对那病怏怏的人儿有效果,眼见着赏金就要到手,戚武却不打算要了。
因为,戚武知道自己没救了。
只因那一瞥。
如电光火石,穿击而过,脑袋瞬间轰轰作响,心内猛地腾起一团烈火,活活地烤炙着他,无数的箭雨穿心而过,撕扯着心间的肉,痛到无法逃离,想要生吞活剥了他,想狠狠地咬住那脆弱的脖颈,又想死死按在怀里,谁也不许碰一下。
只有那个少年,只能那个少年,才能安抚他内心的猛虎野兽。
不懂那文绉绉的情情爱爱,戚武只知道,自己想完完全全地占有他,别人,一丁点儿,一根寒毛也不许染指。
埋进少年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带着体温的温热气息,戚武才搂了苏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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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三月一。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又是一年雨时清明。
细雨过后,空气里尽是泥土携带着湿漉漉的气息,眼见着由远及近浓浓淡淡的浅绿深绿,氤氲着些晚春的俏皮的小花,燕儿带着田间衔来的泥土在各家屋檐处搭着自己的爱巢,融入这潮湿的湖石村。
阿昌从屋檐的木梯上朝戚武欢快地喊,
“大哥,燕窝窝里六个蛋。”
戚武警告道,“只看看,不能动,小心老子收拾你!”
阿昌一吐舌头,慢慢地爬了下来,在堂屋里拿了他的小木剑便跑出去找小伙伴玩了。
爹娘的墓地就半个时辰的脚程,戚武一大早儿就去扫墓了,昨个儿戚文从城里回来,一回家里倒头便睡,今早帮忙扫了墓又匆匆回去了,只说公务繁忙。
戚武简直越来越看不懂这位素来谨言慎行的二弟了。
许是看上那个姑娘了,正忙活着呢,戚武安慰自己。
突突突。
院门口一阵敲击声,戚武转头一看,原是赵二叔来了,正拿着拐杖敲着门沿,赵月莲一脸浅笑盈盈地扶着赵二俏生生站在门口,戚武忙将二人迎进堂屋。
赵二还没坐稳,一声哀叹便出来了。
“今年的日子难过咯!”
戚武知道赵二说的是什么——自是这一等一的生计大事。
水灵芝今年产量大减,由于这大半年雨季偏多,有日头的天儿用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水灵芝的品质比起往年也是大有不及,有些户都绝收了,生计都成了问题。
湖石村地势险要,土质贫瘠,种不了稻谷麦子,只能种些口感差但好养活的糜子、地瓜等物,所幸由于土质特殊,水灵芝也只能在这个地域生长,可以说,村里的生活都要靠着这些水灵芝的贩卖才能继续下去,看今年这样的年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了,“前几日,村里几个主事先去城里数个药局探听了一下水灵芝的行情,如今那些吃人血的混账只愿意出这个数了。”赵二颤巍巍伸出三个指头。
戚武惊道,“三两?这娘希匹的也太黑心肠了,不说折价,竟连以往的半数都达不到了!”
赵二摇摇头,“今年不知怎么过了,俺这副老身子骨,少吃少喝点倒不是问题,可怜村里那些个没收成的,像那孙大家的,主心骨方走,孤儿寡母连口稀粥都喝不上了,唉,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