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恶大师再次宣了佛号。
“只是到底心有怨气,他能多年不为俗世操心全是我尽心竭力,他身上所穿所用无一不是我典当了我的首饰而换来的,现在想要撇清,我实在心有不甘,在公主派人来羞辱我,我无法忍下一时之愤,惹怒了公主派来的侍女,自此我离开林宅,却不由心怀忐忑。”
“我居客栈却总感觉有人窥探于我,而且那人极为面熟,我不放心,便花钱让人去跟着,就见那人和那个侍女相见,举止亲密,听得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让我心惊不已。”她并未说出到底是什么,但是她脸上的沉重已经让度恶大师猜到了些许,他时常进宫,自然听得许多的消息,临平公主性格确实不太好,时常贬斥宫女太监,跋扈之名在宫里人尽皆知。
“我之前便说过,我们都是凡人)——说句大不敬的话,方丈名声响亮,佛法深厚,我不相信您也四大皆空,六情全无,我受了委屈,心有怨言岂不是正常?我并未大吵大闹,也并未强求,只是出言讽刺一二,即便这让公主感觉到不快,我相信这也不足以让我丢了身家性命。”听到她前半句,小沙弥就一改同情之色,对她怒目而视,她却丝毫不看他,只是紧紧看着度恶大师,“大师也觉得我该为此丢了性命?”
度恶大师转了一颗佛祖,“女施主——”
“算了。”在他出口的时候,孔翎却缓声打断他,:“皇家的事情岂是你我能议论的,之前的事情就我心情尚未平复,一时间口出狂言。今日来,我其实是来拜师的。”
小沙弥:“拜师?”这次是真的什么表情都维持不住了,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孔翎,她想要拜师?拜谁为师父?
孔翎;“我之前便说以我的才智,如遇名师,将来必有所成,我看我与大师在这里相见就是缘分,大师佛法深厚,心性宽慈,宅心仁厚,又博览群书熟读医理,正是我所寻求的名师。”
之前小沙弥还能安慰自己也许是理解错了,可是说到这个份上怎么还能理解错,她居然想要拜度恶大师为师父。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尼姑庵不在这里。
度恶大师见多了大风大浪,这会儿再次被噎住,她居然想拜师?他一时间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女施主证——”
“大师!”
孔翎冲着他再次一拜,“您想说的我都懂,只是您看,我无父无母,舅舅又不知道在何方,回到家乡也不会有人会娶我,好姻缘我是不用想了,而且此事让我心灰意冷,实在无心情爱,只想远离红尘,安度余生。”
“我不过一孤苦女子,无依无靠,想要安度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今日来求大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曾听说您也曾云游四海,漫步红尘,自然也当明白市井之中消息传播最快,距离京城最近的几处尼姑庵都是各种消息,我不辨真假,自然不敢前往,而回江南途路遥远,中间匪患不息……我实在不敢回。”
这番话把度恶大师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从心思玲珑来看,她确实是他所见的最为聪慧之前,“老衲还是不建议女施主出家。”他道,“不过女施主若是心意已决,我可以为女施主引荐妙兴庵的女师父,不说老衲不收徒,就是收徒也不会收女徒。”
“佛祖说众生平等,可见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是人是禽是兽是蝼蚁在它眼中都是平等,我想大师拒绝于我,并非是因为是生而为女,而是白马寺上下全是男,我一介女流居住其中多有不妥。”被拒绝也不见孔翎变色,而是替度恶大师找借口,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字字让人舒心,而度恶大师已经从她之前的表现看出一些她的行事作风,她最为擅长的就是以退为进,现在退一步肯定还有话没说。
果然。
“大师之前并未说我资质不佳,不堪为徒,想必我的资质还是让大师满意的,想来若是解决了居住不便的事情,大师定会回心转意。”
度恶大师:“……阿弥陀佛。”他抬头深深的看向孔翎,眼底泛起波澜。
“古人说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作为学生又岂能让师父为难?求得名师更是所有学子都期盼之事,大师名声远扬,正是所有人想要求得的名师,一次便能求得所愿,也显不出学生的诚心。”
孔翎再次向度恶大师一拜,“大师放心,我必定再次前来,展示我的拜师诚意,再把大师所忧之事解决,只希望大师抛却世俗,尊从内心,对我拜师之事作出抉择,我生而为女是天定,并非是我所愿,也并非是我所能更改,若是大师再次拒绝于我,请不要拿此来回绝我。”
“世上男儿何其多,年过半百碌碌不为者也甚多,只知道每日浑浑噩噩,只惧生死,不知生死,而我尚未及笄,便能站着这里,怡然不惧,难道大师会认为我比不过他们?”
“有人天生为男,有人天生为女,这是天定,这就如同有人是人,有人是蝼蚁,无可更改,拿这些无可更改之事来回绝,我只当大师并非真的想要回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