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四十一章</h1>
寒春料峭的初春, 燕王府的车队回了燕州。沈浥得到消息, 一早便领着府中兄弟去城外恭迎。
远远便瞧见, 赤红镶有烫金色“燕”字的旗帜随风飘舞, 车队浩浩荡荡的, 一点点由远至近。世子沈泊不在, 便是沈浥的身份最高, 他站在一众兄弟的最前头,恭迎王爷王妃的仪仗回燕州。
两辆马车,马车前的枣红色高头大马上, 坐着两位英俊挺拔的少年。一位是徐二老爷的儿子徐迦,而另外一位,则是燕王府世子沈泊。沈泊如今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穿着身素雅却不失清华的袍子, 面若美玉无暇,老远瞧见三位兄长并一众兄弟候在城外等着, 他双腿轻夹马肚, 控马过来。
走到跟前了, 帅气的翻身下马, 便已爽利大步走到沈浥等人跟前。
“大哥二哥三哥。”沈泊跟三位哥哥打了招呼, 又冲几个小的眨眨眼。
面对沈泊的热情,沈浥倒是稳重得多。他跟沈泊素来客气疏远, 面对这位身份压了自己一头的燕王世子,他待他是没太多兄弟情分可言的。至少对他跟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沈泽不一样, 他对待沈泊, 更多的是客气。
“四弟一路风尘,辛苦了。家中早已备好汤水跟饭菜,一会儿回去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
不管沈浥这位兄长如何冷漠疏离,沈泊一如既往做他的爽朗少年。他心中也是明白长辈们间的那些事情,但是他觉得,既然是兄弟,不管生母是谁,都是手足。
所以,沈浥脸再冷,沈泊都不如何放在心上。
恭恭敬敬道了声“是”后,沈泊则跟大哥沈淮并三哥沈泽说话。沈淮生母身份本来就低贱,他素来是老好人,兄弟间的嫌隙,他看到了也权当没有看到,待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副敦厚老实好兄长的模样。
沈泽也是冯侧妃所出,岁数只比沈泊大几个月,两人从小不管练骑射还是读书,都是一处。所以,感情也好一些。
十多年来,燕州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安稳,多半是沈浥英明在外的功劳。沈浥杀伐果断,不断在边境抵御外敌出生入死,他的威望,是他一次次用鲜血换来的。或许因为平时常常呆在军营的缘故,又或是因为他比底下那些个弟弟大了不少,所以就连胞弟沈泽都不与他过于亲厚。
平时读的圣贤书,又被好好养在燕王府内。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扛过大旗扛过枪,从小有父兄冲在前头庇护着,没吃过苦,所以,他们对沈浥这种“心狠手辣”的人,都是敬畏的,但也是害怕的。
沈浥不在乎,他更多的心思都是放在外敌上,至于家里这点可怜的兄弟情,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车队行至跟前,前面一辆马车里,燕王伸手撩开帘子来。一众王子瞧见了,忙给燕王行礼:“拜见父王。”
燕王沈禄年轻的时候便素有“美玉”之称,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他是先帝喜欢的儿子。长得风光霁月,又从小聪明好学,所以不及弱冠之年便早早扬名在外,他是当年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以才学留名在外的。沈禄模样十分俊美,别说是二十多年前了,便是早已年过不惑的今天,他也依旧是容颜瑰丽。
高大伟岸,气质清华,一言一行间,倒有魏晋名仕之风流。
当年的燕王在京师,不论身份还是才华美貌,都是不少勋贵名门中待嫁少女的春闺梦中人。与一众家学渊源的百年世家相比,冯家的确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冯侧妃当年的身份不够做燕王妃,但是燕王亲自求了旨意,先帝降旨赐婚冯氏,冯家门第一夜之间就高了不少。冯家也是耕读世家,书香名门,沈禄赏识,所以迎娶之日,给足了冯家脸面。
婚后,也是待冯氏千般万般好,除了前头一个庶长子外,连着两儿一女,都是冯氏所出。
若是先帝不突然驾崩,曹后不一点点掌权,一点点对付他们这些皇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燕王纵容已入中年,身上的清贵气丝毫不减,只是比起当年的容光焕发来,他变得沉稳、阴郁许多。
他从小得宠,不是喜欢玩弄权术的性子。如今被迫与曹后周旋十数年,身上的那些矜骄之气也都一一收敛起来。
看了眼外面的一众儿子,燕王温和的笑笑,车队继续进城。燕王的马车里,还坐着曹王妃跟郡主沈玉两个。曹王妃细细端详燕王脸色,见只正襟危坐轻阖双目闭目养神,她知道他没睡,所以犹豫着咬了咬唇说:“王爷,二王子的那门亲事您打算怎么跟他说?妾身觉得,依着二王子的性子,他怕是不会答应。”
“太后懿旨,由不得他胡来。”王爷身子没动分毫,依旧阖着双目,声音有力却透着些许沧桑。
是啊,太后的懿旨,谁又敢抗旨不尊?除非……
曹王妃知道燕王此刻不想谈这个,便也没再继续说,倒是旁边沈玉嘴快道:“二哥哥不想遵旨,他总是有自己的办法的。几年前他不是就自作主张娶了徐家姐姐为妻吗?只可惜我那二嫂嫂福薄,没有享几年的福气。”
“玉儿。”曹王妃轻声斥责,“不许胡言。”
沈玉撇撇嘴,有些委屈:“可我说的是事实,不信的话,娘您等着瞧好了,看二哥是乖乖娶我那个表姐,还是拒婚。”
“还胡说。”曹王妃彻底拉下脸来,严肃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