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沉默片刻,才轻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小仲枢,你今儿休假在家陪老婆就错过好戏啦,哈哈哈!
大宝面无表情,“哥,咱们逃吧。”说完,他俩就毅然决然地将跑路实施了。
当晚,一家三口在一起用饭时,爹娘如出一辙的容光焕发,大宝一点也不意外:娘亲把爹打了,而爹大概已经舔回来了……可是为啥父母感情极佳,我却有点失落呢。
万幸大宝也只是失落了片刻,但他爹就没这么幸运,在翌日被请进宫再回家来,不痛快了好一会儿。
当天,崔琰带着侄子、儿子和小叔子在京城兵器制作所里处理公务——她怀孕也不会暂停工作,最多就是出门的次数适当减少一些。乔浈知道自己拦不住,便干脆默许,暗地里备好严密的守卫而已。
这一行人回到家里,崔琰发觉迎出来的乔浈表情有点僵,她立即放了个满级“揉脸”技能,效果却很是一般,便趁着换衣裳的功夫把两个侄子叫到跟前,“去打听打听,你们九叔又受什么气了。”
乖侄子们得令,转头就把乔睿堵住了。乔睿吃亏就吃亏在辈分低,职位再高也抖不起什么威风,老老实实地“报告长官”之后,乔仲枢和安王道了谢,便飘然回去复命。
事实与崔琰的猜测相去不远:皇帝陛下在没钱没资源或者要人挡箭的时候保准儿第一个想起亲弟弟。当然了,能让皇帝心甘情愿开金口的人目前也只有太子一个。
话说太子之前身边围绕的都是各色名门公子,这些公子们家底丰厚,跟着太子无非为了个好前程,而今太子主持东军战事,还要时刻留意在西北与东北捞取军功的两个弟弟,这两个大目标都要为数不少的“自己人”来支撑。
而苏愈和徐二介绍来的年轻将官们出身不一,太子想收拢他们就需要大量的真金白银。而太子在没钱没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人是他的亲爹……不管怎么样兜兜转转,反正这对至尊父子打定主意要让国师出血掏腰包。
听到这里,崔琰由衷道:“可怜的小浈浈,又被挤兑了哎。”
纵观前两世,乔浈显然是个一心为公尽职尽责的模范国师。皇帝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有两次三番的得寸进尺之举。只不过这辈子,乔浈已经多次毫不避讳地展示他的私欲,不论如何,崔琰是绝对不会贸然插~进~这对较劲斗法上瘾的兄弟之间。
他爹跟他哥的尿性……乔仲枢冷笑一声,身子一歪,就靠到了崔琰身边。自打大宝出生,二侄子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是该继续腻乎他九婶,还是有眼色地让位给九婶的亲儿子。他想与其左右挣扎胡思乱想,还不如亲自试探下九婶的态度,然后就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被温柔地反复抚背摸脸,作为回报得给九婶揉捏肩膀。
要知道崔琰哪辈子都不止一个孩子,让孩子们觉得“母亲很爱他们,绝对不会厚此薄彼”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乔仲枢这点儿小心思焉能瞒得住她?
话又说回来,这堂兄弟两个一个是真的没爹没娘,另一个则是爹娘双全可是还不如没有呢。崔琰动了恻隐之心,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发觉这两个侄子并非薄情寡义之辈,便决心把他俩也当亲儿子养了算了。
眼巴巴地瞧着九婶和堂弟的温馨互动,安王竟有所得,“果然我还是不够不要脸吗?”
崔琰笑着轻拍安王的肩膀,“所以你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呀。”
恰在此时,门边的两个丫头一左一右打起厚实的帘子,乔浈迈步进来,“换个衣裳怎么这么久?”话虽如此,面上殊无责备之意。
安王猛地起身扑到乔浈身上,“九叔!”
“你要是闺女,”乔浈轻叹一声,拍拍侄子的后背,“说吧,要钱还是要人?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
安王笑靥如花,“侄儿涂脂抹粉穿女装还不行吗?”
回答他的却是乔仲枢,冷淡的腔调叙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别忘了下面再补上一刀。”
崔琰抱着肚子乐得前仰后合,乔仲枢和安王则各自挨了九叔背后一巴掌。几人又笑闹一会儿,两个侄子见崔琰微露疲乏之色,便默契地一同告辞。
屋里剩下夫妻两个,崔琰一手挽住丈夫的胳膊,另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笑得微痛的脸蛋,感慨道:“孩子多才热闹呢。”
乔浈闻言,竟然眉飞色舞道:“正要跟你说呢。”说着,从袖中摸出几张写满字的信笺。
崔琰接过来一瞧,纸上记录的正是自己上回怀孕的点点滴滴,甚至细化到了怀孕不同时段自己的口味、饭量、脾气、睡眠时间还有肚皮的尺寸——这尺寸还是国师以自己的手掌长度为单位亲手测量。
想来,开国国师不仅开创了一个朝代,还把他的思维以及行事风格完整地传给了自己的后人:至少历代国师都知道“拿数据说话”……思及此处,崔琰又是佩服又是惭愧,穿越加重生,可谓得天独厚,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尽自己所能推进这个世界的进程,哪怕只是一点点。
乔浈哪里想到媳妇这一走神,竟又生出凌云之志?他一句话就把崔琰拉回了现实,“媳妇儿,比起你怀大宝时,肚子大了一圈儿。”
崔琰当然知道丈夫的潜台词,“你是说,我肚里不止一个娃吗?”难怪你白天受了气,这么一会儿就能喜笑颜开!说着,她眯起眼睛笑了,“小浈浈,现成的借口这不就来了。”
在大晋,请假亲自伺候怀孕的老婆,很是堂堂正正——当然只限正妻,侧室和妾都没这个待遇。
“这父子俩贪得无厌。”乔浈在开怀之余,也免不了抱怨一二,“我这回就看他们怎么自取灭亡,怎么折腾我都不管了。”
话说回来,皇帝虽然总想着算计亲弟弟,但他心里明白,国师积攒下的财富和人手可救大晋于危难,如非万不得已,不能擅动。作为一个比较明智,又颇有分寸的皇帝,他也从来没想过掏空老乔家的家底儿,总请弟弟进宫,以各种名目求赞助,更多的则是探探弟弟的底线而已。只可惜的是他有一个遭遇逆境便会癫狂的儿子……他还把这个儿子宠到了骨子里,其余三个出色的儿子却全丢到一边儿。
唯一能维持平衡的唐皇后去世,四个儿子真刀真枪的互殴,跟皇帝不能一碗水端平有绝大的干系。
崔琰算了算,唐皇后也就两三年的寿数了,她一撒手人寰,唐家就会恢复中立的立场。这一世,也没了崔家参与皇子夺位,想必三位皇子争斗的波及面比较有限。
抛开打算乱中取胜的野心家,对大晋大多数的世族和百姓而言,少些动荡总是好事。
没过多久便是冬至,三皇子与四皇子都从前线归来。三皇子前来拜访九叔时,终于见到了走路已经很利落的小堂弟,他九叔的嫡长子。
大宝的心情崔琰不知道,但她清楚地看见,乔叔权的表情瞬间僵硬,虽然他反应很快,但之后的笑容中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苦涩。
崔琰日子过得幸福,真是懒得去计较过往谁是谁非,看着下首心事重重的乔三和淡定平和的乔四,心里琢磨的却是,若是二侄子和安王在此,一准儿一块儿扑上来哄她开心呢。
却说拥有重生优势的乔叔权在东北混得如鱼得水,一方面是他本人确有才干,另一方面靠着前世的记忆躲过数次陷害,并结交了一众英才,又与辽王一系关系融洽,唯一的遗憾也正是前世的贤内助成了别人的妻子,还生了个与前世的长子几乎一模一样的儿子。
离开国师府后,乔叔权在自己的书房里独自坐了一夜,扪心自问:后悔了吗?只是后悔也晚了吧。
年关将至,在前线奋战了一年的官员以及他们的随从陆续返京,这人数一多就难免有人浑水摸鱼,甚至偷天换日。
这天乔浈正对着媳妇的肚子胎教,乔睿顶着一身寒气上前禀报:兵器制作所失窃。
☆、78发表
如果有外人在场,崔琰本该恰如其分地表现出“震惊”、“愤怒”以及“悔不当初”三种情绪相互交织的复杂又痛苦的神情。不过眼下屋里只有她丈夫,她儿子,还有贴心小侄孙乔睿,她全没必要锻炼演技。
崔琰一片平静,三个男人心中大定。
乔睿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主母,您还不知道丢了什么呢。”
崔琰笑着摆摆手,“只要丢的不是活人,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当然损失肯定有,”她瞥了眼乔睿额头上来不及抹去的汗珠,“但没你想象得那么大。”
崔琰现在精神头挺足,便给乔睿耐心补了课:郊外的兵器制作所只生产手弩部件的……一部分,其余工序是由西北的制造所负责。所以哪怕制作所里所有的图纸和样品都被一锅端,想生产出性能相应的新式手弩也得好几年的苦工和数量惊人的投入——各类材料和矿石可不好辨认和凑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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