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家世子是怎么想的,一边这么得罪太子殿下,一边又总是问太子的情况。
主帐里的烛火像是燃了彻夜,此时才有些昏暗下去。
慕容星掀开帘子入了营帐,便看见邵关随意地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一手支着头撑在桌案上休息。
手边的竹简书卷摆放得齐整,大约是已经看完了。
“又有新的奏报?先放下吧,孤一会儿再看。”
邵关昏沉中听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还当是亲卫送来新的军报,嗓音有些困顿的软糯,眸子也不曾睁开。
慕容星喉结滑动一下,静静地凝眸看了邵关几刻,直到阖着眸子的少年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睁开眼,才淡淡出言。
“殿下昨夜可是看了一夜的奏报?”
视线还不大清晰,邵关擦着眼醒了醒神,几个呼吸后黑眸才清明起来。
“慕容世子?孤还以为世子今日不会来军营了。”
“昨日请了御医替齐先生诊伤,病情已然稳定下来,我便过来了。”
邵关呼吸一滞,唇角扯出一抹浅淡的微笑:“齐先生无事就好--午后送来的那份奏报孤已经看过了,世子也看一看吧。”
慕容星上前几步,接过邵关递过来的一卷拓着红漆的纸张,垂眸细细地看了片刻,面色有些冷沉。
“魏兵已经攻打到嘉峪关了?”
嘉峪关乃是长城西端的重要关隘,南临祁连山,北依马鬃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举世闻名的雄关之一,亦是守卫长安的一道屏障。
若是嘉峪关失守,想要再击退魏军,收复失地就难了,甚至可能危及长安城。
“嗯,孤想向父皇请命,今夜就率兵出征,世子以为如何?”
慕容星颔首道:“军情紧急,的确早些出兵为好。”
大军既然已经整顿就绪,早半日出发,有利而无害。
邵关起身,解下身上披着的狐裘,厚重的棉衣穿在少年身上,竟也显得单薄。
“世子肩上的伤无大碍吧?昨日世子救下孤,孤还未曾言谢。”
他原本刚接到奏报就想快马回宫禀报父皇,只是一想到慕容星肩上的刀伤,就禁不住迟疑,若是慕容星受不住跋山涉水,伤情加重……
“轻伤罢了。”慕容星状似没有看到邵关面上复杂的神色,似是无意道,“比之齐先生的伤,臣这点轻伤也算不得什么。”
第19章
当夜,邵关自宫里领来了旨意,驻扎在长安城远郊的军士们就拔营起兵,朝着嘉峪关的方向开始行进。
在或是披着铁甲的战马,或是握着长戟的军队中,一架颇为华贵的马车就显得有些突兀。
然而马车里的人是慕容世子亲自带来的,随侍马车的一众亲卫虽然心里直犯嘀咕,面上也不敢显露什么。
邵关骑着马行在队伍的中部,借着火把的光线自然看得清前面不远处辘辘行驶的车马,也隐约猜得到马车里坐的会是什么人。
“殿下,慕容世子方才亲自带了那姓齐的乐师坐上马车……带兵远征,却还带着府里养着的伶人,未免有些太过了--”
冬九扮作亲卫的模样跟在邵关身边,瞧见自家殿下桃花眸里融了夜色般的暗沉,不由小声道。
“齐元修是江南有名的琴师,慕容世子豢养伶人不过是坊间风传罢了,如何可信?”
邵关偏头瞟了冬九一眼,示意他噤声,握着缰绳的手却泛着白,青筋微凸。
好在行军的速度并未因着那架马车而有所迟缓,当天光放亮之时,他们身后雄伟的长安城已经看不见了……
丞相府。
“大公子,密探送来的信函。”
杨凌闭着的细长眸子听到屋外的响动倏然睁开,怀里的美人见他想要起身,一双柔荑立即覆上他的腰腹。
“公子……”嗓音娇娇媚媚。
“莺儿别急,本公子去去就回。”
杨凌哼笑一声,同美人调笑了一番,才披上一件外袍出了屋子。
“出什么事了,天未放亮就来递消息。”
“搅了公子好事,属下罪该万死。因着是落了印件的信函,属下这才急忙跑来禀告公子。”
一听到信函落了印,杨凌沉浸于酒色的眸子刹那有些郑重起来。
“你做得不错,信函呢,呈上来。”
送信来的小厮俯身低头静候了片刻,见杨凌迟迟不说话,不由抬头试探着看了他几眼。
“大公子,可有何吩咐吗?”
杨凌思忖了一下,他也想不明白为何黑袍人这几日都让他不必再去草屋见他,转而用信函的方式传递消息。
但黑袍人下的命令,他却是不得不遵守的。
“你去一趟红袖招,问老鸨买些烈性的催情药,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小厮立即点头道:“奴才明白。”
“齐先生,昨夜休息得可还好吗?”
慕容星低头进了马车,看见齐元修刚刚睁开眸子,如雪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苍白,身子倚靠在车壁上,衣襟半开。
“多谢世子关心,在下休息得很好,伤也不怎么疼了。”
齐元修眉眼含笑,似是有些为难:“在下刚刚醒转,衣衫不整,让世子见笑了。”
“……无妨。”慕容星凤眸略沉,随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齐元修身上,“齐先生伤势未愈,受了凉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