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之道,要么是身有所长,要么就是敌有所短。
难道平安的腿的有问题?
小希的日记本里写过:平安好像小鸭子。
“赵猛你先放开他。郝万,你学一下小鸭子走路。”谢卞朝着墙角一起“罚站”的胆小鬼和贪玩鬼发号施令。
赵猛闻言撒开了弟弟的手,自己的眼睛还是紧闭着,外头都是些脏东西漫天血污,谢卞不叫他睁他是决计不肯睁的。
郝万抱着怀里的小鸭子左摇右摆,脚尖外扩,像鸭子蹼一样,乍一看就是腿脚不便的小朋友走路。
谢卞起先以为这是小孩子还没学会打比方的时候胡乱比来比去的童趣,现在却琢磨出了点儿别样的意思,或许……小希是在说平安走路像小鸭子一样。
小鸭子走路歪歪扭扭,平安若是腿有问题,想必走起路上也是歪歪扭扭的,一摇一晃,像个小鸭子。
一个不想上学的,走路像小鸭子的孩子。
有收获总比没有好,能多发现一点,就离真相近一点。
谢卞其实更好奇一墙之隔的另一间自省室。
范无救第一次从那里出来,顶着睡到翘起来的一头杂毛,他跟着老范第二回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又被范无救掩盖成了无妄城的住处。
鬼也不看了,鸭子也不分析了,谢卞抬腿就出门往隔壁走,衣襟带风,生怕老范走在他前头又去动手脚。
看着谢卞离去的背影,范无救不知道自己劣迹在前,竟然还有心思笑。
说到底怪他从前玩笑开多了,谢卞不信他了,无常大人还能怎么办?
郝万跟着出门,范无救走在后头准备关门,突然想起赵猛还闭着眼躲在墙角。
“你再不睁眼,你哥就跑没影儿了。”范大人好心好意,还是没舍得把胆小鬼一个人关屋里头。
谢卞推门之前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管门后是尸山鬼海还是别的什么,他都闯了。
可想象中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出现,谢卞推开门,迎面就是范无救那夸张的顶天立地的红木酒架。
第七扇门背后,是他们在古海住着的小别墅。
客厅里的沙发上还搭着毯子,范无救宿醉回来不想惊扰谢卞的时候,常常在此留宿。
餐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四道菜,都是范无救吩咐过多做的。
“呀!我的汤!”赵猛进来,第一反应就是他那锅还没关火的汤,赶忙火急火燎地到厨房查看。
赵猛咋咋呼呼地一跑,谢卞恍惚之间产生了错觉——他们从煞境里出来了?
可身边的郝万仍旧摆弄着小鸭子,那四个鬼还在拖着麻将局,他们还没见到煞魔。
煞还没破,他们仍在煞中。
诡异的煞境里竟然出现了他们家里的场景。
谢卞疑惑回头,范无救摊开双手一脸的“我也不知道”。
沙发上毯子还团在一起,范无救走过去坐着,他是真的在这里小睡过一会儿。
谢卞的脑子飞速旋转着。
煞境里的景物大多依托现实,煞主见过才能依样造物,也就是说,造这间自省室的人,进过他们家。
范无救的小别墅处在别墅区的最角落,谢卞在人间的这几年,进过范宅的人寥寥无几。
赵猛没这个本事,左右不敢当着他的面搞鬼……谢卞一个一个地排除下去,心里只剩一个不太可能的名字。
“哥,汤来了!”赵猛端着汤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嘟囔,“不对啊……我记得我好像没放胡萝卜。”
煮汤的时候喜欢放胡萝卜的是回姐。
回姐,范无救请来照顾他起居的保姆。
赵猛来之前,做饭收拾都是回姐负责的,也就只有她才能记得范无救酒柜上每一瓶酒的摆放位置,记得老范睡觉的时候要盖那条黑底白花纹的毯子,记得谢卞不喜欢胡萝卜的口感于是煮进汤里方便补充营养。
范无救比他先进这间房,心里大约早就有了这个答案,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把门后的场景换到了无妄城。
赵猛把汤安稳地在餐桌上放好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没回家,这是在煞境里,赶紧打落郝万伸到排骨盘子边上的小手:“别吃!”
“你一早就知道?”谢卞心里有了答案,还是执意要问已经半躺下的范无救。
老范朝他招招手:“过来。”
谢卞不解,却听话地坐到他身边。
范无救忽然握上了他的手,用灵识传话:“怕你知道是她,又要和人玩命,不是故意瞒着的。”
他明明可以凭空御灵传话,却选择用这种肌肤相亲的方法来和谢卞解释。
老范说话的时候,下巴就在谢卞肩头若有若无地蹭着,如同安抚一般。
平安,安安。
回姐叫了那么多年的“安安”,不单单是在喊他。
凭心而论,若是真的看见那个碎嘴爱唠叨的小妇人站在面前,谢卞真的能袖手旁观吗?
谢卞将拳头捏起来,掌心的鞭子攥得生疼。
一想到那个车祸里难产、九死一生生下孩子、菩萨不肯渡的妇人是他朝夕相处过的人,谢卞心里就是难忍的酸疼。
人死了才成煞,回姐不是回家探亲吗,怎么就死了呢?
“不气了,她在等我们去救。”范无救一根一根地掰开谢卞的指头,抚平了轻轻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