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的小钩子和对面被折腾了一夜的人一样,是红的,艳的,让人想起大捧的玫瑰,俗气,但美得不容置疑。
许啄一一回答:“渴了,饿了,爱你。”
贺执垂目莞尔,捏着宝贝的指尖爱不释手,出声邀请他饭后前往正兴视察哥哥工作。
小鸟叫喳喳,在骂他真不要脸。
大老板出走未归,二老板又旷工半天,贺执牵着许啄迈进行素大门,吧台的小姑娘眼前瞬间一亮:“啄哥,你终于来啦!”
小姑娘,忒烦人。
贺执捂住许啄准备回打招呼的唇眼,冷淡着脸提醒女孩鼻尖卡粉,边往店里走,心中又开始想入非非,纳罕起掌下的这只小嘴昨夜究竟是如何含得下他。
越想心情越好,正想和大家伙儿来声迟到的新春问候,眼睛一辣,忽然瞧见某个应该消失的身影闪现在面前。
许啄把捂住自己整张脸的那只大手拉下来仔细牵好,轻轻道了声:“师哥好。”
贺执在心里嘶过一声,盯着倪书那张笑眯眯的娃娃脸,拒绝与他师兄弟相称,阴阳怪气:“哟,您老怎么屈尊来上班了呀?”
不是昨天还扬言自己要旷工半个月吗。
贺执上学的时候在校外学刺青,老师是位故事很多的单身老男子,只一个小儿子陪伴左右,可怜巴巴。
后来贺家出事,贺执自己一身烂账算不明白,怕给老师父子俩惹麻烦,许久再未联系,后来再找,也只听说他们早就搬离燕城。
再后来,当年的那个小儿子也不知颠簸了多少辛苦,方才重归故里,拿着贺执少年时画的手稿,在街上黯声叫住了长他三岁的大师弟。
老师父去世了,贺执承过他的恩,自然会顾看着倪书,但要让他对这傻娃娃脸喊“师哥”,贺执绝不。
“师哥。”许啄又叫了一嘴。
贺执:“……”
倪书“哎”了一声,乐呵呵地拉住许啄的手臂,缠着他讲起北欧的见闻。
妈的,最烦这些小直男。
姓倪的比许啄还小一岁,但师承其父,细数起来比贺执受过的专业熏陶更多。
行素如今不再搞英文花写那一套,TomGaryNathaniel全部成为过往,最后只剩下两大招牌摇摇荡荡。
姓贺的风格张扬瑰艳独一无二,姓倪的擅长细致打磨简繁均宜。各有各的路数,各有各的脾性,年纪尚小但手艺都老道至极。
真师傅面前或许要伏低认小,可在年轻一辈里却也可以被半真半假地呼声“大师”。
这两年也有人笑问苏泊尔把这么多年的名声完全交托给两个孩子是否放心,但只换来那漂亮男人的一声短短嗤笑。
放不放心的,反正小崽子们钱是没给他少挣。
苏泊尔肤浅,护短,送那离开前还想挖墙脚的纹身师一句“快滚”,低头给他老公面不改色地编辑起微信消息:“想你了,么么哒。”
倪书年纪小,性子也活泼,青春期齁长还尤其喜欢和师弟对着干。
贺执一贯采取与对待林宵白一样的方式——不搭理他。
当然,偶尔兴致上来也会反击一二。
比如昨天那四个传出去会令他身败名裂的微软雅黑,贺执便收的是自己的钱,落的是倪书的名。
对付这种作妖能力远比不上自己青春期的小王八蛋,老王八蛋一向有很多招数。
落地窗沙发那儿,俩小孩还在交头接耳。
贺执瞧了一会儿,撇着其实想要上扬的两片唇,上楼走到昨天休息的房间,开始守株待兔。
这几年许啄性子越发温和,不再似从前封闭自我,朋友也多了许多。
倪书天真(贺执:呸),还爱缠人(贺执:呕),许啄竟也对他毫无办法,每次都由着人拉住自己谈天说小话,甚至也愿意替贺执哄着叫他声“师哥”。
倪书聪明,也曾小声问过:“小许哥,你是不是把我当弟弟疼啦?”
他晓得许偲的存在,也真心喜欢许啄,愿意替那个远方的小孩哄他哥哥开心。
许啄剔透,彼时看着这个十几岁便孤零零孑然一身,辗转许久才找到依靠的小朋友,认真回答:“是弟弟。是我和贺执最小的弟弟。”
他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就只是个招人疼的小孩。
话落,倪书神情怔忪片刻,重返燕城后第一次笑得这般轻松愉悦,像是一朵傻乎乎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