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好的院长,谢谢院长!”
院长都走了,他还在拍院长马屁。许啄从他手臂下面绕出来,揉着耳朵小声说:“你不要那么叫我。”
他还是认识贺执太浅了,不知道这小王八蛋就是个属臭虫的,怎么讨厌人就爱怎么来。
许啄不让贺执叫他小名,贺执偏要颤了羽睫,动了心房,俯下.身看着他莹泽的瞳仁,固执又认真地叫他。
“园园。”
第15章朝露待日晞(3)
福利院围墙上的壁画有些褪色了,那些画从许啄升上初二后就没有变过花样,唯一的变化不过只是原本鲜艳的颜色被风雨烈日冲刷得不断掉漆,色泽越发暗淡。
从前秋冉还在燕城的时候,时常提着颜料回来在墙上重新画上新的图案,偶尔还有另一个女生陪她一起。
那时候许啄每周都会跑过来,就是为了能不错过她们两个的每一次回访。
他很喜欢看那两个女孩子肩并肩站在一起画画的样子。
秋冉性子柔,那个叫聂子瑜的姐姐很爱逗她玩,画着画着,就会慢慢挪到秋冉的身边,在她已经画好的大头小姑娘脸上勾几撇胡子。
真过分。
任秋冉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瞪她一眼。
可聂子瑜却好像对此很受用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又要用笔尾戳一戳秋冉,让她看自己刚刚画的东西。
小姑娘的胡子已经被她改回去了,聂子瑜刚刚又在小姑娘身边画了另一个小姑娘,她们两个手拉着手。
蓝天白云,阳光明朗,墙上违背时节开满了四季童话里的花,女孩子笑吟吟地伸出手,接过了另一个女孩红着耳朵递过去的柔软掌心。
他很想念她们。
而此刻,同样的一片清朗天空下,那片围墙之前再次站了一个手握画笔的年轻人。
他和那两个女孩很不一样,下手很随意,也很稳,手臂伸到头顶一笔划下,T恤随着流畅的动作包裹住少年肌骨,勾勒出两道完美的肩胛线条。
和他的画一样好看。
许啄从前院的台阶上挪到了后院的台阶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也不知道是在看画,还是在看画画的人。
许啄很喜欢贺执在墙上画的那些涂鸦。
大多数时候好像并没有任何主题,只是想到哪里就画到哪里。许啄看过贺执给店里画的手稿,他似乎于这行有着天然敏锐的触觉,旁人想象不到的色彩碰撞在他的笔下,炸开的是一地的淋漓与张扬。
他的个性太突出了,客人们要么喜欢得要死,要么大骂这怎么可能纹得到身上,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质疑过贺执的作品。
苏泊尔悄悄问过许啄,他最喜欢贺执的哪幅画。
许啄当时没有想出来,但是后来,在他醉酒的那个夜里,许啄想起来了。
他最喜欢贺执在墙上没画完的那幅画。
画中的唯一内容是个女人,五官尚未来得及描摹完毕,作画的人便没了兴致。
可是那双未完成的眼睛是很美很美的,好像静海深沉,月光下有浪袭岸。
贺执是个艺术家。苏泊尔说。
但艺术家此刻却站在福利院的墙边,画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许啄下巴磕在膝盖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贺执趁着腰酸回了次头,就这么直直撞见了小结巴嘴边没来得及藏好的梨涡。
他被甜得心头胀软,于是开始头晕眼花,把画笔扔进油漆桶,走回去蹲到了许啄的面前。
“园园。”叫个没完。
真奇怪,这王八蛋“小结巴”“小结巴”地叫他,许啄不觉得生气,但贺执现在好声好气叫许啄的小名了,他又开始觉得懊恼。
早知道今天不来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贺执扬眉笑得神采飞扬:“你今天不来的话,我以后也不会过来的。福利院墙上的壁画已经裂开得差不多了,我一走,墙面就忍不住要继续开裂,等你下次来的时候,墙上的画已经像老太太的牙齿一样掉光了,怎么办呢?没有办法,因为执哥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哐哐一篇小作文,逻辑论述得稀奇古怪,乍听起来似乎可以自圆其说,但其实他就是在放臭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