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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神殿西南角挖出了十余亩的空地,造出了凡间园林样式的建筑,以作沉香的居所。园有丹桂绿荷,花木扶疏,水榭临波,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植松柏之苍劲,布桃李之绚烂,翠竹修篁,参差掩映,若绿云之缭绕。怪石嶙峋,或立或卧,流水潺潺,穿石而过,其声泠泠然。芳草萋萋,踏之如绒,软而不滑。楼台高耸,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盖取诸自然,巧夺天工。
主人之室,绮窗绣户,松鹤悬墙,案上置琉璃玉器数盏,其质晶莹,光可鉴人,观之若冰壶秋月,清光四溢,其形各异,或似山川起伏,或如流水婉转。亦有青莲壶,花如映日之华,叶若翡翠之盘,承露欲滴,鲜润剔透,上浮莲蓬朵朵,实皆琢翠为珠。
沉香好奇地戳了戳莲蓬头,其根茎便微微摇曳,周边的青光绕了几圈又俯冲下来消失不见,几颗果实形状的玉珠脱离其中落到他手里,竟变成了可食的莲子,而那本该空空如也的地方又重新长出了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珠子。
“咦?”沉香惊喜地扭头看向杨戬。
杨戬弯腰垂眸,莞尔浅笑,拿过他手中的莲子,剥去外皮,再去掉莲心,又放入他掌心,宠溺道:“喜不喜欢这种布置?”
“喜欢,谢谢舅舅!”
“这都是舅舅应该做的,不必道谢。”杨戬揉了揉他的头发,眼中泛出丝丝缕缕的愧色,一层浓过一层,一重越过一重,他温声软语:“以后你想要什么,舅舅都会满足你。”
少顷,前厅聚集百来号人,共有侍女七十,侍官九十,侍女发挽云鬓,饰以珠翠,身着轻纱罗裙,步履轻盈,齿若编贝,侍官袂窄腰束,或着短衫,或披布裘,多有劳作之态,众人皆垂首不语,静等主人发话,谨慎谦卑,沉默寡言。
沉香看着这些排得井然有序的人,下意识往杨戬那边靠了靠,疑惑道:“舅舅,他们是……”
杨戬笑道:“他们分散在宅院各地,负责照顾你。”
“啊?”沉香打五岁起凡事就尽可能亲力亲为,八岁第一次缠胸时都没要他爹帮过忙,如今乍然被一帮人围着伺候,肯定会觉得不自在,他又不是什么少爷公子,而且他的身体情况也无法允许他与太多人朝夕共处,“舅舅,我有胳膊有腿儿的,不需要照顾,您让他们回去吧。”
此时,打头的侍女往前进了一步,沉香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不抬起脑袋仰视她,这大个子,都快赶上舅舅了,平时都吃些什么能长这么高?他也想弄点儿吃吃。嘶……话说老君那里有没有长个子的丹药呢?
他还在天马行空地幻想,那边侍女已经朝他盈盈一拜,笑吟吟道:“小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只是负责园子里的洒扫、清洗和花草等杂活,内院也只有奴婢为您端茶倒水,至于其余日常起居,皆由二……真君亲自为您安排。”
“嗯,有舅舅伺候你。”杨戬笑说,其中不乏揶揄的成分,旋即一本正经道:“往后宅中内务便由他们负责,你不必理会这些事务,万事有舅舅看管处理,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告诉舅舅,不要羞于开口,好不好?”
侍女偷瞟他一眼,登时被他满面的春风和口中的玩笑话激得打了个寒战,这老瘟神的笑容简直比三九天的西北风还让人不寒而栗,让她听他可怕的诙谐话,还不如直接送她上断头台。
沉香讪讪地摸摸鼻子,嘟囔道:“您也不太方便啊……”
“嗯?沉香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沉香连连摆手。
侍女热情道:“对了,小公子,奴婢名为李壮,您叫我壮姨就好,以后您可以尽情使唤奴婢,奴婢一定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沉香倒是没注意她这段慷慨陈词,而是先一愣,再大肆褒奖道:“李……妆?芙蓉不及美人妆的妆?好名字好名字!”
李壮笑眯眯道:“奴婢表达不当,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壮。”
“啊?嗯……也是好名字!”沉香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但出于礼貌,还是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李壮为他解惑道:“真君将奴婢捡回来的时候说奴婢瘦得像猴,故而给奴婢取了此名,希望奴婢以后身体强壮,小公子喜欢,那便是奴婢的福气。”
沉香又把脑海和视线一齐抬起,实在羡慕她这傲人的身高,“您不负期望啊……”
杨戬不动声色地看了李壮一眼,目光凉飕飕的,看的她汗毛竖立。
身后有人发出细微声响,皆在暗自喷笑,不由腹诽,她哪里是被杨戬捡回来的,明明是当年好不容易混了个一山妖王,却非要挑战杨戬,扬言要将他三界第一战神的名号给打灭,第一次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仍是不服,直到第十次险些被他一刀戳得魂飞魄散,终于服了,也不由心生敬佩之意,觉得跟着杨戬干前途无量,于是毛遂自荐成了杨戬麾下草头神之一。
一想到这里李壮就火冒三丈,这简直是她永远失败的人生中最失败的决定,回想不久前,她还在祁连山的二郎庙里主事,负责在当地平祸定乱、祛病禳灾,她也不知
', ' ')('入了此门便再难恢复自由身,还以为杨戬当初说的那些旦入樊笼身不由己之类的话只是下马威,谁承想反倒是在提醒她。做了草头神,若换作以前倒还罢了,可现在主子高坐庙堂上,他们自然也无法随心所欲,远不如她占山为王的时候来得畅快恣意。
而且最过分的是杨戬这厮居然随手把她扔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让她看庙!
士可杀不可辱!但她不是士,辱一辱也无所谓,谁让她能屈能缩呢。
某天,她贪杯醉酒,夜半归来时一眼看到杨戬的神像,兴许是酒壮怂人胆,她当即对其破口大骂:“你个天杀的老不死,想我李壮天纵英才,多少人想跟我打一架我都不买账,我都来给你当牛做马了你还想怎么样?老东西你记仇是不是?!埋没我这个……千……千里马!你就是那奴隶人、食马者!我他娘的都快死在槽枥之间了!我祝你天天被同僚弹劾!喝水找不到茶杯吃饭找不到筷子!”她骂得面红耳赤、酣畅淋漓,尔后庙里忽然狂风大作,那尊二郎神石像剧烈震动,倏地天旋地转,日月颠倒,飞沙走石,神像三目登时金光阵阵,冲散迷雾。
待周遭恢复平静时,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李壮看清他真容,酒瞬间醒了大半,但见来人道貌岸然鹰狼相,仪表堂堂天神貌,一双眼内弯如钩外飞似虹,一对肩魁梧如山宽阔似江,正当是个先天真炁难造成,三十六界降天尊。
李壮这下子是完全醒酒了,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忙不迭给杨戬作揖行礼,旋即搬来椅子请他就坐,谄媚道:“是二爷啊!您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啊,妹妹我当真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您快坐,我去给您倒杯茶!”完了完了死定了,这老东西不会听到我骂他了吧?
“不必了。”杨戬淡道:“我此行是有要事请你去办。”
那感情好啊!李壮来了兴致,道:“什么事啊?二爷您尽管吩咐,妹妹别的不行,就是喜欢为您办事!”
“贴身照顾我外甥。”
“什么?!三圣母有娃子了?!”李壮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又意识到了个可怕的事实,“还要我去给他当奶娘?!我不会喂奶,也不会换溲布1啊!”好啊,我不仅给你当牛做马,现在又要给你外甥当牛做马,你们杨家人简直是剥削界的顶梁柱啊!
杨戬无言以对:“我外甥已然二十有三,换什么溲布!”
李壮有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不好意思啊,但是二十三了,还需要人照顾吗……”
“你只需要将他的一言一行记录在册,每隔三日呈交到我手上即可,其中包括他哪些菜多进了些,哪些菜他不爱吃,喜欢哪些物件却不好意思开口,以及每日的补品,我不得空时便由你盯着,一定要亲眼看他吃下,至于旁的,我往后会一件件嘱咐你。”
李壮神情严肃起来:“小公子……身体不太好啊?”
杨戬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冷硬的壳子像是遇到火一般,柔软又脆弱,垂下的眼睑遮挡住无限蔓延的愧疚,他并不表态,只是道:“你将事办好即可,不要过问太多。”
“是是是!”李壮不住称是,“但是二爷,如此艰巨的任务,您怎么偏偏想到我了呢?”
杨戬收敛心绪,以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睁眼说瞎话道:“你这些年日日指着我的神像痛骂,我深知你乃刚正不阿之士,定会恪尽职守,毫不懈怠。”
李壮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嗓,憋得脖颈夹耳根通红一片,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正当理由解释,但杨戬也没为难她,反倒说:“一月给你斗金之数。”
“多少?!!!”李壮失控喊叫,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险些双腿一软朝他跪下,末了,她强装镇定,正色道:“二爷,依我看,这件事只有我能办得好,您就放心把小公子交给我吧,他一天打几个嗝我都记下来!保证让您满意!”
杨戬:“……”
“只是……这个……倘若我干得好的话,能加钱吗?”好一个图穷匕首见。
杨戬白了她一眼:“我倒是小看了你贪财的水平。”
李壮表面阿谀奉承,心里却忍不住脾气,暗道杨戬有毛病,她从山大王沦为一个臭打工的已经够惨了,生死看淡就算了,钱也看淡那她就真别活了,出门在外干什么不需要钱?你不爱钱,那你把你的万贯家财都送给我,再滚下你的鸟位让我坐两天!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呸!
“做得好自然不会亏待你,你便打理好此庙,过两日上天见我。”撂下一句话,他便化作紫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壮的灵魂还没从那笔丰厚的报酬中抽出,她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不住地摩挲下巴,“一月斗金,真是舍得啊,这到底是他外甥还是亲儿子?别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让三圣母给他背锅啊,太惨了太惨了……”突然,她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记下他的一言一行,每隔三日还要上报……我的娘!这哪是照顾,这是监视啊!莫非那既不是他外甥也不是他儿子,而是他的……小情人?!!!儿豁,老不死的玩儿得挺花,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 ' ')('到最后,她凝视了庙中这庄严肃穆的神像足足半个时辰,憋出一句:“死变态。”
俄尔,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闭嘴,又给他上了柱香,口中念叨着:“二爷,这些都是我信口胡说的,从前也都是酒后胡言,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妹妹以后再也不骂您了!”
思绪回笼,李壮一想到她误会了杨戬和沉香的关系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但杨戬此举龌龊是板上钉钉的,没冤枉他。
杨戬揽过沉香的肩膀,笑说:“不说其他了,舅舅带你逛逛园子,可好?”
“好啊好啊!”
杨戬走前吩咐李壮道:“安顿好他们。”
“是,您请放一百二十个心,奴婢何时靠……不靠谱过。”李壮假笑道。
待人走远,李壮转身面对众侍女侍官,严肃道:“诸位都听好了,真君器重你们,才将打理园子的事务交付给你们,又予以十倍月钱,可见他的重视程度。望你们尽心尽力,不要想着偷鸡摸狗、偷懒耍滑,园子虽是小公子住着,但账务、内务等诸多繁琐事宜皆由真君亲自打理,他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无需我过多提醒。只一点,别给小公子找不痛快,就是不给你们自己找麻烦。”
“是。”齐整的一片应声。
李壮微微颔首,道:“好了,都跟我走吧,明日休息,真君说有事便可告假,不要怯于开口,也不要弄虚作假。”
与此同时,舅甥二人走到了攻玉轩外的假山旁,沉香却神出鬼没,转眼没了踪影,荷花池穿过嶙峋山体,抚摸犬牙交错的石岸,映射出璀璨日光,拍得水声泠泠。
“沉香?”杨戬装作寻觅他身影的样子,墨扇轻摇,语气急切动作却气定神闲。
“啊!”一个头上插满花草树枝的人突然大叫一声从假山后跳出来,朝杨戬张牙舞爪。
效果不太显着,杨戬一副看破一切的模样,无奈地看着面前几乎要与他脸贴脸的捣蛋鬼。
杨戬将他脑袋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件件摘下,笑道:“都多大人了,还爱玩儿这些。”
沉香撇撇嘴:“我的年纪还没到您的零头呢,哎呀!”话没说完他额头就挨了一扇子,他赶忙护住脑袋,油嘴滑舌道:“说错了说错了,您宝刀未老风华正茂!”
杨戬被他说得没了脾气,不过提到年岁,他又不得不想起另一桩事:“过两天便是你的冠礼,冠礼上的礼仪舅舅要带你再练几遍。”
“咕噜——”一阵肚子敲鼓声响彻云霄,清晰异常,沉香低头瞧了瞧,等这令人无地自容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他确认源头就是他这丢人的肚子,一时间红了脸,只能尴尬地来回摸自己的后颈。
杨戬失笑:“先吃饭吧,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啊!只是舅舅,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沉香有些不好意思道。
杨戬:“嗯?你说。”
沉香为难道:“要不我的字还是让唠叨给我取吧,就不麻烦您了。”
杨戬嘴角的弧度顷刻消失,脸色也不太好,“为何?”
“您取名的本事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怎么给女孩子起那么个名啊,您给我取的字不会是大强吧?刘大强……”沉香如临大敌,好像他臆想的东西已成事实。
杨戬听了,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对于李壮的恶意报复,他也不会计较,只是没好气道:“你放宽心,舅舅取名的本事肯定比你爹强,定不会给你取个刘耀祖!”
“什么?!”沉香诧异道:“舅舅,您怎么知道我小名叫耀祖啊!”
杨戬自认为扳回一局,既幼稚又得意地摇着扇子,道:“还能是如何知道的?”
“您不是不爱跟我爹说话吗?!”
“谁说的?我们谈起你的时候还是很融洽的。”
……
两日后,沉香的冠礼在三重天瑶池举行,先前已布席告祖,筮卜吉期,当天亲朋好友、三界鬼神俱到场,瑶池设青铜礼器,主人、大宾和受冠者皆着礼服,一加爵弁服,二加皮弁服,三加玄衣,然后有固定黑布冠的类项,两条青色丝带用以连接在颊项的两端,黑色的束发巾整幅宽,长六尺,皮弁笄,爵弁笄,用黑色的纽带,赤色镶边,放在同一框内。梳子用箪盛放,铺苇席两张置于摆放服之南,盛有甜酒的酒器置于服之北。有筐盛放勺、鲜、角栖脯、醯,南为上。爵弁、皮弁、黑布冠各用一厦盛放,有执者待于西站南,南面,东为上,来宾升则东面。
尔后迎宾入殿。
赞者,设席于东序靠北,西面,把束发的绳、笄、梳子置于席的南端。
沉香席地而坐。赞者坐,帮助沉香梳理头发,扎起发髻。
孙悟空由西阶下,玉帝随之。孙悟空盥洗完毕,一揖一让后,升至堂。玉帝随之复初位。
孙悟空席前坐,重新整理沉香的发髻,起,降西阶一级。孙悟空右手执冠的后侧,左手执前侧进行一加冠,把冠戴在沉香的头上,有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
', ' ')('杨戬站在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孙悟空为沉香梳发髻、三加冠,一向毛躁的佛陀此刻表现得极具耐心,旁边跳脱的孩子许是被繁琐礼仪折腾累了,萎靡不振地打起了盹,他就这样安静地凝望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他在峨眉山上艳羡地看着师徒二人练功习武、有说有笑的时候。
三圣母夫妻俩也在人群中红了眼眶,同样作为沉香师父的猪八戒一把鼻涕一把泪,夫妇二人还得抽空安慰他。
随后,玉帝念出杨戬事先为沉香取好的字——
愉年。
没有更深刻的寓意,只是希望他年年愉悦。
然而冠礼才结束没几天沉香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想笑都笑不出来,起因是杨戬给了他一份课目时程录,要他往后按照里面的内容学习各类课业,他打开一看,身心都受到了重创,密密麻麻的字远看像蛆近看像屎,“旦起卯时,卯正食朝餐,辰时读书,巳时习弈,巳正至午时,习水墨丹青,午时至未时,习琴艺,未正则用膳,休憩半个时辰。午后,习马术、箭术、武艺……日以为常。每旬休一日,严禁下凡……翌日即按此录实行……”
沉香看得脑袋生疼,两眼一黑几近晕厥。
“我要回家……”沉香哭得可怜,眼泪都掉下来几滴。
大殿里,李壮做着捂胸口的痛苦模样,哀嚎道:“我要回家!”旋即又若无其事道:“沉香看到您写的课目录后,只说了这四个字。”
杨戬握着李壮呈上来的册子,指腹在纸页上摩挲,正好是“沉香”二字,他闻言辗然一笑,道:“这里就是他的家,他想回哪里去?”
李壮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一时半会儿却又反应不出何处奇怪,遂选择闭嘴。
杨戬不再多言,而是仔细翻看册子上的内容,看到一处却忽然眉头紧皱,“沉香喜好和厌恶的饭食你为何不写?”
“我看不出来啊。”
“这些小事你都看不出来?”
“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李壮赶忙解释:“沉香吃饭也不剩啊,我上哪儿知道去?”
气氛霎时凝固,李壮好像看到杨戬的嘴角在抽搐。
随后便听杨戬轻笑一声,语气中有难以掩藏的愉悦:“倒是不挑食。”
李壮心说,是啊,都敢跟你一起住,可不是不挑食吗。
还有,你别笑了我害怕。
“二爷,你作为沉香的亲舅舅,怎么连他的喜恶都不知道?”李壮将疑问脱口而出,旋即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哦!我忘了,瞧我这记性,沉香一直长到十六岁您都不知道他还活着,后来几年还在追杀他,新天条出世后这些年又忙于公务无暇跟他相处,前几天才把他接到身边,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喜恶嘛!对不住了二爷,哮天犬才跟我说过,这两天我再好好捋捋,太复杂了。”
趴在神座旁边昏昏欲睡的哮天犬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死一般的寂静。
“嘭!”厚达两寸的册子被狠狠砸飞出去撞到门槛上,伴随着一声恼羞成怒的咆哮:“滚出去!”
哮天犬笑得讨好:“主人……”
“你也滚!”
注释:1溲布: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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