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你说他的祖父、父亲都是文史大家,他的祖辈名讳为何?”
“姑父顾沅,其祖顾尚。”
皇帝和天后一起发出赞叹:“原来是顾尚的子孙,难怪。”
天后尤其喜欢看史书,再加上李朝歌这一层关系,天后特意说:“今日天色晚了,不便打扰。等?明日,你带着顾郎君来千秋殿,与我说说话。我前些年读顾尚主编的北朝史,十分喜爱,只可惜看到的是残卷,有?些地方一直不解其意。等?明日,正好与顾公的子孙探讨一二。”
裴纪安一口应下,至此,顾明恪直达天听这一条路就铺通了,之后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的本事了。李朝歌也?想听听顾明恪的深浅,为此没有反对。
母亲说话,李常乐本来不应该插嘴,可是她听母亲说明日让裴纪安入宫,立刻垮了脸,脸上好大不乐意。
皇帝看到小女儿表情不好,关切地问:“阿乐,你怎么了?”
李常乐噘着嘴,说:“阿父,明日我不想让裴阿兄入宫。刚刚我们都说好了,明日要去后山狩猎的。”
天后一听,立刻竖起眉:“胡闹。后山今日才冒出妖熊,林子都没清理,你还敢进去狩猎?”
李常乐也?知道危险,可是,她来紫桂宫就是为了狩猎呀。李常乐提着裙子跑上座台,跪坐到皇帝身边,不断摇皇帝的袖子:“阿父,我多带些侍卫,不会有?事的。”
天后冷着脸不说话,皇帝看看女儿,再看看妻子,试探地说:“天后,让他们多带些侍卫,只在林子外围活动,应当问题不大。”
天后依然不松口:“她现在答应只在外围活动,等?明日一出笼,哪儿还记得现在的话?不行,不能去。”
天后不答应,皇帝也?没辙了。皇帝转而劝小女儿:“你母亲是为了你好,别去了,下次吧。”
“我不要!”李常乐嘟着嘴,拽着皇帝的袖子不断撒娇,“我为了这次狩猎都盼了半个月,我们千辛万苦来到紫桂宫,不就是为了狩猎吗?再说又不止我去,裴阿兄,二兄和三兄都要去。”
李常乐口中的二兄是太子李善,三兄是赵王李怀。他们刚才答应李常乐,一是因为李常乐央求,他们不忍心拒绝;二来,也?是想进林子看看那只野熊。
少年人各个心气不凡,越是有妖怪,他们越要进去看看。
没想到天后一口咬定不许去,连李常乐出面求情都没用。李善和李怀的表情都尴尬起来,裴纪安左右看了看,上前道:“天后,臣愿意保护广宁公主。臣发誓,只要臣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广宁公主受到任何伤害。”
李善和李怀视线划过李常乐和裴纪安,了然微笑。李常乐在上首红了脸,羞赧地将脸埋进皇帝衣袖。众人不由都笑了,连天后都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李朝歌就坐在不远处,明明直线距离没多少,可是,她们仿佛在两个世界。李常乐窝在皇帝和天后身边撒娇,李朝歌却始终端端正正坐着,腰脊挺得笔直,是标准的面见君王的礼仪。
李常乐和皇帝天后才像是一家人,相较之下,李朝歌更像一个觐见的臣子。
李朝歌心里?微微叹气,难怪她和父母亲近不起来。易位处之,她在皇帝天后的位置上,也?会更喜欢娇俏可爱的二女儿。
李常乐见众人笑她,越发恼了。她撂下脸,不依不饶地嚷嚷着要去。天后明明不同意,可是架不住李常乐撒娇,天后的态度也不知不觉松动。
李朝歌看出来天后已经心软了,现在只需要一个人出面推一把,给天后台阶下。李朝歌明知道没必要计较这些,但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今日无理取闹的人换成她,会怎么样呢?
天后会直接拒绝她,李朝歌也?不敢再提第二次。李朝歌记得前世她替母亲办案时,一半风光无二,一半战战兢兢,她始终走在悬崖上,一刻不敢放松。不像李常乐,就算天后口中会抱怨,会埋怨李常乐不争气,但是替李常乐收拾残局时,从不嫌麻烦。
李朝歌心里?叹了一声,不再拘泥于无谓的情绪,果断开口道:“若是天后不放心,明日我可以陪着太子、赵王一起去。妖物都有领地,红叶岭已经出现过一只黑熊,按理不会再有?第二只猛兽。就算有?,有?我在也无妨。”
李朝歌说完后,在场所有?人都静了静。皇帝的神?色略有犹疑,问:“你终究是个小姑娘,一个人应付的过来吗?”
李朝歌摇头:“无妨的。和屏山及黑森林比起来,这里?的妖物不值一提。”
皇帝亲眼见过李朝歌的神?通,她说无妨,那便当真没有妨碍。皇帝放了心,天后也顺势说:“好。明日,你们兄妹几人一起去吧。”
说着,天后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李常乐的鼻尖,数落道:“你看看你,一天天净不省心,还要劳烦姐姐帮你。”
李常乐听到李朝歌也?要去,讪讪笑了笑。她抱住天后的手臂,撒娇道:“这不是有阿娘宠着我么。阿娘,我去准备明天打猎要穿的衣服,我先走了,等?明日再来给你请安。”
说着,李常乐从坐塌上跃起来,欢欢喜喜地提着裙子往外跑。经过李朝歌时,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李常乐对李朝歌微微点头,随后如一只蝴蝶般,欢快地从大殿飘走。
李常乐离开引来许多注目,李怀叹气,笑道:“她呀,都多大了,还这样风风火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