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祯娘心中有了主意,道:“你们再让外头的小厮跑一趟,去那些染坊里,把他们染布的颜料各种颜色都买齐全,我自有用处。”

底下的女孩子如同云山雾罩,不过自家小姐的话,只管听从就是了。直到第二日,祯娘不止把做化妆品的颜色找了出来,还把自己画画和染坊里的颜料都找了出来,全都放在自己院子廊下。

祯娘只拿了清漆和各种颜色调和,觉得不错的就给丫头涂抹在指甲上——她们这才知道祯娘是要做指甲油。一个个都兴致盎然起来,要知道原本的指甲油可没得这样多的颜色可选。

祯娘亲自上手过一回,只觉得用这清漆做底,加上颜色等,或者当作油漆装饰家具是不成的,毕竟这颜色能不能持久,或者是否足够匀净都是存疑的。但是用来涂抹指甲是绰绰有余了,毕竟指甲在方寸之间,指甲油又是常常换的,自然不讲究这些。

玩到后头祯娘反而不再上手,只在一旁沉思。等到回过神来,小丫鬟们手上颜色各异,有些还弄到了裙子上头。祯娘哑然失笑,觉得这个也有些不好,只是不晓得该如何避免——如果要把这个指甲油当成一门生意的话。

等到第二日,祯娘叫来了苗修远、刘文惠、宋熙春三个,把新做的几样指甲油里眼色最满意的放在他们面前,道:“这是一门新的生意,我倒是觉得能够做的,只是依旧要你们帮忙,也不晓得你们最近有没有空时,火柴的事儿忙不忙。”

三人立刻眼睛亮了,要知道自从米百顺米掌柜成了第四位掌柜,火柴作坊彻底在他麾下以后,三人的事儿就少了很多了。凡是都有这位掌柜调配,三人只管做事就是了。只是这样和一般的小伙计有什么不同?三个已经独当一面过的自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只是事情是这样,却不能拿出来说。若真是说了,人还当是他们对有新掌柜压在自己头上有什么不乐呢!要知道米掌柜资历比他们深厚的多,他们这样可算是不敬,本来就因着得了大小姐青眼受伙计们的嫉妒了。这时候有这个事情,就更有人有话说了。

大小姐如今说这个话,面前又摆上了东西,三个自然知道这是有新生意的意思。火柴生意有米掌柜打理,他们再去开疆拓土岂不是更好!既是重新独当一面,也是给自家又多添了一样资历不是。

三人自然毫不犹豫地都应了下来,祯娘得了这个答案自然是满意,立刻就道:“这个生意并不如火柴生意格局大,不过应该也不错——我打算做一样给女孩子涂指甲的东西。”

虽说是女人东西,可是三个伙计并没有因此失望,反而越发感兴趣。要知道做生意还分很么男人女人,苏州的胭脂水粉都卖到全天下去了,那几家最有名气的苏州老店,哪一家不是赚海了钱的。如今这个也是一样——况且就算妇人的银子才好赚!

原来不是说‘美人一身香,穷汉半月粮’,就是这些不当吃不当喝,修饰容貌的又贵又好卖——贵是自然的,至于好卖,自家大小姐拿出的,就是染指甲也该和别人不同才是,自然是好卖的。

祯娘指着原本的指甲油道:“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指甲油,什么都好,只有一样不耐保存,外头百货铺子都是不卖的。若是想要使用,要么去做这个的匠人铺子里订,要么就自己做。”

说罢,祯娘又指着自己和丫鬟们一起做的一些道:“我依稀记得所谓宫里传出来的这指甲油其实就是漆一样的东西,既然如此,干脆就用现有的清漆做就是了。这样做是有好有坏的,你们自看得出来。”

事情是明摆着的,这样清漆和颜料掺活,简单的很,再不如之前麻烦,而且价儿也低了许多。而且这还能什么颜色都添进去,颜色也多了许多。按说有这几样就足够了,比原先的强多了。

但是有个致命的不好,这个不解决,不是赚多赚少的事儿,是这个生意根本做不成——这个新指甲油和原来的一样,都是不能够耐久存放的。既然是这样,那么怎么做生意,拿到也要开出各样铺子,别人订多少就做多少。

这样的生意想要铺开实在太难了,或许依旧是很有赚头的。但是祯娘已经被自己养叼了胃口,实在看不上这样麻烦且利润相对不够的生意的。于是非要解决这个不足不可——关于这个她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了。

于是道:“我本来不知这些清漆是甚样东西,只是翻些农书大概知晓最多的原料竟是树脂。树脂就熟悉多了,调香的时候松香用的多呢!我是晓得松香可以烧熔又能恢复——这样反复。”

看见苗修远等三个在点头,祯娘就接着道:“咱们就把指甲油做成这松香一般的样子,到时候要用自可去买。这样使用起来也就便宜了——只回去拿火隔着个小碟子烧软了这不就能用到指甲上了。”

祯娘的主意自然是不错的,这样立刻就让原本的小生意可以做成大生意了。可别小看可不可以保存这一点,多少生意就是差这一点,就是没法子做大。有时候宁可牺牲些许品质也要达到这一点——就是祯娘这指甲油,她也敢肯定是牺牲了品质的。

然而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第65章

几人一起商议了这个生意怎么开始, 祯娘对于这些细处的经营谈不上什么出众便不多说什么,只是道:“其余的都不说, 你们做这些开头的事之前同时也要找来漆匠和做脂粉的匠人, 让他们一起钻研, 做出好东西来。若是东西一般般, 这生意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大的。”

三个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了,十分懂行,自然郑重地应下来了——有了这件事祯娘日子也就不如之前那样清闲, 每日依旧是要读书、学管家的,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必然要拉扯许多心思。

顾周氏也听说祯娘又鼓捣出新生意了,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过问半句,只是让米百顺给从外头账上支银子罢了, 这生意将来是受着米百顺管,如今他这儿支银子也是天经地义。祯娘如今也不怕一点小生意折了就伤了威信,于是顾周氏就不是之前办火柴作坊时那样走家里的账了, 而是照着正常的法儿来。

这几日祯娘在家就是听顾周氏说如何与夫家亲戚相处的道理, 顾周氏这点上能说的也不多, 她就直言:“当初我嫁与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就在太仓学正的位置上了, 你祖父祖母早已仙去, 任上离着顾家本家吴县远,平常自然不用打交道。”

顾周氏似乎在回忆当年:“当初也只有逢年过节要回老家祭祖的时候才会见老家人,你父亲是老家那边难得的出息之人, 周遭的人对我多是奉承,至于咱们家偶尔分润亲朋一些好处就是了, 倒是没有什么为难。”

“至于你父亲去后,老家人倒是有过说法,按着宗法你没得一个兄弟,这家财就有一半该归着宗族里。只是咱们家的钱财多是我嫁妆生发而来,因此算起来都是我的,不能算在能够分出的里。”

“这本来是理所应当的,但就是有那一起子小人,说我一个丫鬟出身哪里能经营出这样多的钱财。这就说我是犯了七出里的偷盗,拿了夫家的钱财放在自己嫁妆里,这些钱理应分给宗族——有些不要脸皮的还想着咱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又没得一个男丁,就该净身出户。”

说到这里顾周氏脸上满是恨色,她有一件事给隐瞒下来了,她觉得都没法说出口。当初别说是净身出户了,其中还有一个瘪三一样的人物打着卖了祯娘母女两个的主意,想着多赚一笔呢!

说起来那些没得娘家的妇人,若是丈夫亡故,又没得一个儿子,也有被丈夫家给卖了的。虽是国法难容,但却是宗族准许的。这样的事儿只要这女子真是个好欺的,就是官府也不管。

顾周氏就是咬牙切齿道:“只是我不是个好欺的,我虽没得娘家,但也有靠山。当初大小姐和大姑爷不是做着苏州知府?我在盛国公府的时候也伺候过大小姐,出府后也时常与大小姐走动。当即就上了苏州府请大小姐帮忙——那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的,再不敢啰嗦!”

祯娘并不记得多少当时的事儿,就是记得,这些事她只怕也没有历经过。顾周氏当年让丫鬟婆子带着祯娘只呆在最里屋,还不许出门,就是不想她被那些人吓着!

这时候听来一时之间也是觉得顾周氏当年辛苦,就握住母亲双手,并不说话。顾周氏自然明白女儿的抚慰,柔和了神色继续道:“因此你一定要记得,对夫家亲戚该是人敬你一尺,你敬人一丈。但是遇到那些不该尊重,也该是强硬,让人知道你不是一个好搓扁揉圆的。”

祯娘根本不是一个好性子的,自然不会低眉顺眼。因此立刻道:“我再不是那样的人,母亲难道不知?到时候我自然不会受欺。”

祯娘是这样说,旁边的文妈妈却道:“太太说的这话虽然不错,咱们自然该立起来,这才能过好日子。但是有一样,小姐也不该浑身是刺一样,人家有什么不好就立刻硬气起来。”

文妈妈在这上头不知比顾周氏明白多少,她不紧不慢道:“咱们做女子的不容易,万事不由己,做到太太这样已经是万里无一了。但是就是太太这样,也没有说能任凭心意的,该忍耐的时候还是要忍耐。只有在太太当年的境地,实在不能忍耐的,这才要狠狠反击。”

文妈妈并没有做过正经媳妇,当年是被盛国公府的大姑爷送给手下做妾室的。说起来她压根不用和夫家亲戚打交道,又哪里来的经历?原来她是没经历过这些,但是她那妾室身份不是普通妾室身份,本就是大姑爷看着手下原配正室缺少见识屡屡闹出笑话给的。

这样的身份,她不是正室太太,但是该晓得的交际一样不缺都晓得了。甚至正是因为当初身份尴尬,她比一般的正室太太知道的更多也不一定。

文妈妈说话十分中肯,她知道这话说起来不如顾周氏之前的爽快舒服,但过日子哪里就能一直爽快舒服,因此接着道:“譬如有亲戚总是上门求人、打秋风之类,该如何应对?并不是那些一次两次,本身也讲脸皮,人是真赖上姑爷家了。”

“若是有求必应,不说养大这些人的胃口,以后更麻烦了。只说一些听闻了的亲戚是不是也会闻风而动?若是不闻不问,人家只说是发达了不认穷亲戚,该是如何?反正他们穷的底掉,也不在乎名声,总不能为了这个真叫人去打一顿罢,这是亲戚呢!”

“他们再不堪也是同一个血缘里的,宗族里也能说话。真个都说小姐的不好,小姐在宗族里还有什么好名声?可别小看这些名声,除非是那些不要祖宗的,不然还是要与宗族抱团。在宗族里名声好了,许多麻烦也就少了。在宗族里名声不好,哪个亲戚都敢来踩一脚。任你财势滔天,与宗族结交也是必要。”

说到这里,文妈妈的声音也低了一些:“再有一样,姑爷是个什么意思——他就算与宗族走动的不多,只怕心里多少也有些在乎。小姐与亲戚处不好,他就是不觉得这些亲戚有什么打紧的,也该觉得多了一个麻烦罢。”

话并没有说完,按着文妈妈的意思让丈夫觉得麻烦可是一个不大妙的开头。实际上顾周氏也是这样觉得的,祯娘想到周世泽——他真的那样容易为别个恼她?若真是那些亲戚无理,只怕不用她做什么,他就该发火了。

只是祯娘没有说这些,只是温顺地听文妈妈的教导之语——实际上祯娘真的和顾周氏一样幸运,如今看起来似乎也没得什么麻烦亲戚的样子。虽然太原远隔千里,但是顾周氏也是派人打探过周家的情形的,这时候倒是正好说到点子上。

周家宗族虽然大,也常常有走动。可是都是远亲了,并没有什么分量,这样的亲戚就是互相有礼一些就是了,反正不多见。唯一近一些的亲戚一家又是有仇的,早就闹翻,那么祯娘也就不必小心翼翼了。

这几日就是记住周世泽家亲戚那些,关系如何——只有一个大略的。毕竟地方远的,哪里知道一些私密的事情,只能等到祯娘到了那边以后自己再去多看多学了。

直到半个多月以后,有一日祯娘正在窗前练字。就有丫头来她耳边说了一句,祯娘点点头,让人端水洗手,整理衣襟头发,这才来到客厅——苗修远、刘文惠、宋熙春已经等着了。

不止他们人来了,还带着一大箱子东西。这时候箱子是开着的,祯娘立刻就能看到里头满满都是玻璃瓶子,每个玻璃瓶子都有五六寸高,里头装的正是祯娘之前让他们去做的东西。

祯娘见里头全是指头尖大小,糖块似的玩意儿,立刻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了。立刻让人拿蜡烛、银碟子、火柴等,这就要看看东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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