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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俞氏三兄弟和平团聚,铁槐帧那边却不太平了。他与蒙大夫傍晚时上山,一到大殿便见门主大夫人萧潾潾在发脾气,二夫人阿蕊牵着三少爷铁芝平默默走向后院,弟子们探头探脑不敢靠近,四名护法急得抚胸叹气。
水护法一见蒙大夫来,急忙上前汇报:“长老!大夫人不知见着什么了非要处理山下小店那聋哑老妇!她带去七名侍女也全都没回来!这……”
蒙大夫抚须笑道:“大夫人性格暴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都各自准备守住山下蚕桑村,我去叫度仁出来管管老伴儿。”
护法们面面相觑,只得听从命令,众人也纷纷散去,留下萧潾潾一人在大殿内发泄愤怒。
蒙大夫扯住铁槐帧衣袖,强行带他进入大殿。
“好姑娘,因何事气得把大殿弄得一片狼藉啊?”蒙大夫为人脾气古怪,平时门徒均礼让他三分,生怕他突然下毒害人。萧潾潾却不怕他,她回头看去,见蒙大夫身旁露出半块衣袖,不用细看便知是铁槐帧躲在他身后,心下一怒,拔出备用长鞭就向蒙大夫身后打去!
蒙大夫叹一口气,身子一晃便把铁槐帧彻底露出,铁槐帧没料到蒙大夫这一招,他下意识拔出匕首格挡,当的一声,铁鞭敲在刀刃上,强力内劲打得铁槐帧虎口发麻!他小时候因为性格顽劣没少被干娘打,见到干娘生气就本能打哆嗦。他不敢恋战,施展鬼步又躲到蒙大夫身后去。
“你这小子担不了大任!”蒙大夫恨铁不成钢,又是重重一叹。
萧潾潾怒道:“这小子能成什么事儿!还跟正道混到一块儿去!若是让人知道了,我们欢喜门还要不要面子?!还要不要啦?!”
铁槐帧突然心头一酸,探头辩解道:“干娘您听我解释!是有人嫁祸咱们欢喜门,我、我见爹爹他不动,才……我、我跟黑长老说过的……他让我去历练历练也好……”
萧潾潾一愣,转头去问蒙大夫:“确有此事?”
蒙大夫道:“江湖上也非轻易是敌非友,结交一些正道关系,有时也能叫他们帮忙行个方便。这不,正如武氏商会与喜乐绣品。”
铁槐帧嘟哝:“我还差点把秋副盟主他儿子给钓上来呢……”
萧潾潾一顿,回过神来后怒斥:“男儿家整日穿姑娘衣裳成何体统?!那根不要了便剁了吧!孽障!居然还在外边勾引男人?!”
萧潾潾深吸几口气平息怒火,质问铁槐帧:“那你倒是查出谁是奸细了么?!”
铁槐帧挠挠头,他是听蒙大夫说过自己在武氏内部协助他们内讧,但造就今日之局面的,却是俞清聪。他不愿说,也不敢说。只能打哈哈道:“呵呵……还、还没……”
萧潾潾又是一鞭子过去,怒道:“你害死灰鼠害死马队长手下多少人?!自己去房间里反省!吃里扒外的小崽子,没杀你不错了!你还敢回来!要不是蒙大夫护着,老娘今天就把你剥皮抽筋!”
铁槐帧知道萧潾潾跟自己大姐不同,是真说杀就杀,急忙点头哈腰,身子一矮溜出大殿。蒙大夫也不跟这欢喜门旧部圣姑多说话,几句客套让她息怒,而后走出大殿,去后院找铁度仁。
铁度仁并非缩头乌龟,他躲在幕后闭门不出实则在偷偷联系外界,白氏后人确实不止一个,现存孙辈至少便有二人在朝廷为官,时刻观察朝廷动向,为欢喜门传回消息。发现牛队长曹劲岳乃朝廷暗子是在五年前,但谁都没说,只留他当个线索。要不是灰鼠为了邀功擅自袭击曹劲岳且落败丧命,曹劲岳或许现在还在边境附近开驿站,躲避土匪骚扰,不会急着回来。
铁度仁刚收了只鸽子,探子汇报四名青年从平山下来,一路走一路乔装打扮,换乘不同马匹,前往泰极峰,中途一男一女变道离开,一高一矮两名男子继续前进,形迹可疑。
铁度仁拿出放大镜观察纸上其余信息,那四名青年的外貌轮廓被用细针戳在纸上,记下身高以及大概体重和鞋子尺码。身高可以浮动,赶路之人却一般不会故意穿不合脚的鞋。
在此之前数日,铁度仁收到枰山上传来的消息,红门众人被困于山洞内,卧底在洞中点燃仙乐花,众人出现中毒症状,少数人手舞足蹈后瘫痪睡着,一部分人开始自相残杀,活下来的只剩掌门颜霏雪和她几名得意弟子,在莲姬的手下补刀之前,狡兔队长已经先一步杀死莲姬的手下,但莲姬自始至终都未上山,现在下落不明。后来颜霏雪与她几名弟子被赶来的武林正道救走,兔子他们也平安撤退,莲姬旧部彻底被灭,萧潾潾手下又折一员大将。
天亮之前,黑长老回到山上,他卸下伪装,露出一张虽然苍老但英气尚存的脸。他与好不容易哄夫人睡下的铁度仁及蒙大夫二人关门商议。
黑长老道:“俞氏果然精通阴谋,俞得闲之子俞清聪才是始作俑者,逼我们掌明灯露出马脚!但他并非作恶,此番乱搅之下,却让武林散人与其他魔教纷纷趁乱出手,却不知武林正道其实暗中布阵,恶徒被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加上朝廷派兵,看似三方折损许多,却是以最少牺牲,解决了武氏内讧与那些散人
', ' ')('匪徒。他们唯一可惜的是,红门惨遭屠杀,就连我们也不知莲姬竟然如此凶残可怕……!”
蒙大夫问道:“事到如今我们只有相信那小子了么?”
黑长老叹道:“我不信俞清聪为人,只信他父亲俞得闲,俞盟主坚信白氏无辜,他当初与梦凝郡主结亲时曾向新帝谏言为白氏平反,而后此事不了了之……唉,为一个妇人家竟能如此大胆谏言,不论新帝是否处理此事,他都愿为正义尽其所能。”
蒙大夫遥想当年,灵梦凝尚且年轻,她护着自己进宫见父亲白石先,却被侍卫拦住,无人敢为白氏说情,只有她一个女人家敢仗义执言,为自己挡下刀光剑影。
最终还是白光磊先打了退堂鼓,劝说灵梦凝放弃,想带灵梦凝离开。白光磊担心灵梦凝被自己牵连,当年灵梦凝也仅有十多岁。
白光磊尤其记得灵梦凝回头笑道:“白哥哥您就先走吧!我一定要把您爹爹带回来!太后说,人生在世,要行得正、坐得直、站得稳,到死时才能问心无愧!”
灵梦凝并未食言,她抢到白石先一捧骨灰,好好收在瓷罐里,仔细封好,交给俞氏,求他们将瓷罐送回来给白光磊。然而这瓷罐却被藏起,是日后俞得闲贪玩,从蒙尘的储物间将它翻出,不厌其烦追问大人们才得知此事。他为求真相跋山涉水,终于找到灵梦凝。
白光磊当年也已经年过半百,得知灵梦凝大婚,他悄悄来到俞氏大宅,与俞得闲会面,从他手中接过家父骨灰,抱着瓷罐连声感谢,直到泣不成声。
也是在当时,俞得闲得知掌明灯实为朝廷暗子,但灵梦凝却叮嘱他此事不能与任何人说。
俞得闲为人仗义,他得知夫人当年受过凌宗同的恩,便向凌宗同保证,若凌教主有难,可到俞氏家宅躲躲。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音四娘才会带着孩子出现在距离俞氏大宅不远的溪流边。也是过于巧合,俞得闲当晚带着生病的长子出门求医,不慎落水。
然而俞得闲不知情的是,次子并非从他身上脱落,而是溺水之人可顾不得身前身后,音四娘本只想救自己儿子,手已经抓住了木盆,却见俞得闲背着婴儿在水里起起伏伏。音四娘隐约看见那孩子大口呛水,情急之下才割断俞得闲背后绑孩子的布巾,将孩子护住,一手把木盆推到俞得闲面前,推着他们上岸,她救下了俞得闲,却无力再护亲生儿子,担心追兵迫近,只能带着俞清敏仓皇逃离。
音四娘知恩图报,她听丈夫说过俞得闲为人仗义,虽然此番本想向俞得闲求助却反而救了俞得闲一家令她哭笑不得,但她仍是感激,若非俞得闲突然出现吸引追兵注意,她也万万不可能逃跑。
凌宗同建议就此将俞氏孩子当作亲生儿子抚养,音四娘坚决反对,认为孩子若是正道出身,必定遗传他父母的仗义仁慈,强扭他性格不利于他成长,让他先以孤儿身份活着,日后时机成熟再坦白。音四娘道,正道必定知晓木盆里孩子的真实身份,正霆能不能长到成人全看俞得闲如何选择。
如今音四娘庆幸俞得闲果然重情重义,便也精心抚养他的儿子俞清敏,希望孩子远离仇恨,活成自己原本该有的模样。事实证明,音四娘果真在育儿方面有过人眼界。
结束回忆,黑长老接道:“霆儿信他,肃儿信他,就连槐儿也信,俞清聪江湖名望甚高,内功深厚,足智多谋。他要我和光磊兄这两条老命倒也罢了,当时被他们父子诈死反击,我就知道我恐怕是活不长久了!”
蒙大夫道:“但那小子做事可不像要两败俱伤,能逼到朝廷出手铲除魔教,却唯独没到欢喜门这边来,想必也是有他们父子从中干涉。我们暂且防备着,可以信他,又不可全信。”
三人达成共识,继续观察外界情况。
而铁槐帧这边,却在大姐铁旭胜房内一夜无眠。他一出大殿就被铁旭胜叫到自己闺房中,但见铁旭胜面色铁青,一言不发,铁槐帧从小惧怕她们母女二人,更是不敢轻易动弹。
直到临近天亮,铁旭胜才抬起手掌猛地拍在桌上,质问二弟:“你就瞧不出我是等你开口么?!”
铁槐帧浑身一颤,嗫嚅半晌才点头,怯怯应了声“是”,声如蚊呐,可把铁旭胜这火爆性子激得火冒三丈。
“撵你下山你不去,可让太子王爷二人在山下查出了些什么吧?!若只是正道来泰极峰那还好,杀了他们便是杀了,朝廷的人……哼!杀一个,咱们一群都得陪葬!”
铁槐帧越发瑟缩,口中却道:“可……早上大姐您还要让王爷……”
铁旭胜又是一拍桌子,瞪眼怒道:“真话假话你听不出来?!就怕是恶棍冒充他们的,看来是如假包换了!咱们也不怕得罪他们,毕竟有圣姑在,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话罢,铁旭胜长出一口气,道:“娘她可是做了件蠢事啊……杀死玫雯护法便罢,连太子爷都敢惹……人若是真死在蚕桑村……只怕这儿就如当年莲姬她们家小村子一样,要被夷为平地……”
铁槐帧道:“那不一样,莲姬长老违法种植仙乐花,整个村子的村民都靠那邪恶东西
', ' ')('吃饭,甚至有钱武装村民,迟早是要造反。”
铁旭胜摆摆手道:“算了,此事暂且不提。阿槐,咱们姐弟仨本当同心协力,奈何你怕我怕得要死,总不跟我说实话,今天我就算是逼,也要逼你开口了。”
铁槐帧脸上一红,垂首道:“大姐您尽管问就是……我、能说就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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