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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后裔蒙受五十年不白之冤,相信他的,却只有魔教中人,为国鞠躬尽瘁十五载,终是栽在新王手上。所幸风水轮流转,苍天有眼,让那位暴戾帝王被二皇子的后代推下王座,他的暴戾亲信斩首的斩首、入狱的入狱,愿意投奔他人的也成了下等奴仆。当朝皇帝彰耀听取皇后建议,将上代帝王的后裔当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然而彰耀帝王却未给白氏平反,因为经过十余年,白氏后人早在江湖销声匿迹,也无人站出来为自己家族鸣冤。他们并非愿意一直顶着莫须有的罪名,而是不愿再相信朝廷。他们选择与凌宗同一道,彻底抛弃过去,重新开始。
俞升与黑长老二人走出冰洞,见铁槐帧和蒙大夫在商量什么。
“带欢喜门走上正道,依靠大姐肯定不行。”铁槐帧摇头说道。
蒙大夫点头赞同:“那是自然,然而度仁对大夫人有愧,对她百依百顺,她让女儿担任门主,我们也只能由她去。”
铁槐帧追问:“长老们反对过么?”
蒙大夫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只说圣姑和你不在,无法商量此等要事。潾潾那妮子说,难不成圣姑和你回来就能让他们其中之一继任门主?说你生性轻浮,圣姑又是温吞懦弱,下届门主当然是旭儿担当最好。”
铁槐帧虽然平时伶牙俐齿,涉及大是大非时却哑巴似的,一想大夫人也没说错,便悻悻扁嘴不语。
不过他想这样也好,若漓肃当上欢喜门门主,他便再也回不去他所向往的正道世界。无论在何处长大,漓肃仍是仰慕阳光,不曾改变。
众人在山洞内不知时间流逝,只觉得饿了便拿出东西来吃,没有热菜只吃干粮果脯腊肉,喝点低度果酒。
吃罢饭,铁槐帧打算上山去,蒙大夫陪着他,免得他被欢喜门人找事。
而太子也于天黑之前,在荒无人烟的县道土路上与俞清聪和漓肃说清原委,凌氏族人是犯了绝不可原谅的叛国罪,他们必须世代为奴。
漓肃叹道:“可他们看着却完全不知情,不像故意隐瞒。”
俞清聪道:“即便知情也会隐瞒,而祖辈故意不告知后人,便是要他们去怀疑朝廷,最终因不甘处罚而记恨。”
傅修远王爷心下一凉,怒道:“榷亲王一系身为朝廷要犯,先皇顾及兄弟之情而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却如此不知感恩!历经三百年,这盘棋终究是给他们下成了!如今还搅得江湖与朝廷这般腥风血雨!”
太子诸显望向俞清聪,却见俞清聪面带微笑,不由心想此人到底是过于冷静运筹帷幄,还是明知自己无辜。
俞清聪道:“白氏后人已经找到,这一切便是由他们策划,掌明灯下一代接班人也已经寻得,你们皇室又要如何做?”
傅修远问:“白氏后人现在何处?”
他注意到漓肃眉头紧蹙,右手稍稍松开缰绳,又紧紧握住。
俞清聪毫不犹豫出卖两位长老:“蒙大夫便是白氏后人,白石先之子白光磊!而黑长老,则是阿升亲生父亲,掌明灯的凌宗同教主!”
傅修远发觉自己是认错了人,他以为黑长老才是白光磊,而太子则面色冷漠,眼中含着冷意,盯住土路一言不发。
俞清聪笑道:“太子殿下,白石先前辈所言非虚,当朝帝王确实是二皇子亲生儿子,如此一说,白石先前辈非但不是谋权篡位的恶人,反而应是当今皇室之恩人!”
太子微微一愣,抬头望向俞清聪,又听他说道:“可皇室却不曾为白氏平反,这龟缩态度未免有失公允吧?”
傅修远当即反驳道:“你一介草民懂得什么?!帝王深谋远虑,有些事不说,并非是……”
俞清聪伸手打断他:“王爷,您听好,新帝上位距离白石先前辈自刎、其家人被捕捉并诛九族,已过去十余年,第八十四代帝王对外宣称白色祸乱已被平息,当时江湖人人震惊,听闻白石先家族被灭,屈于帝王淫威而不敢为其家族发声,白石先的江湖兄弟们亦几乎无人敢协助其子白光磊躲避朝廷追杀。可想而知当时白氏一家身处于何种地位,即便新帝上任,也不曾有人明目张胆要求为白氏平反。这便是江湖、这便是人情,如若白石先前辈得以平冤昭雪,那当代帝王便真是篡位登台,实是不堪,白氏的江湖名望,也不会因此恢复如初。我明白彰耀帝看透了这世间的薄凉才选择沉默,为他、为己,都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们江湖人不需要将相王爷的愚忠,我们只要真相、只认现实。”
傅修远仔细思索后,对俞清聪肃然起敬。
但他心中却疑惑更浓。
俞清聪接道:“上代帝王以苛政酷刑,向商贾征收重税,轻农业而重军工,导致不良商贾转而压迫平民百姓,农民常年饥寒交迫,终于是丢弃农具避入山林,成为绿林好汉,我想那位曹氏兄弟在卧底欢喜门时亦有所耳闻。时至今日仍留下不少恶徒,待国家安宁时发现游手好闲好处多多而不愿继续劳作。江湖武侠便是为使民与民互相争斗、以此减轻国家管理压力的民兵支派,我想这一点,二位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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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知道此人智力超凡,不成想这人竟然连朝廷计策都考虑在内,早已不是一般江湖人。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武林人士渐渐不愿听从朝廷管理,分裂出诸多派系,或是散人、或是魔教,对江湖与平民百姓都不甚有利。因此掌明灯被转入地下,成为暗子,四大名门在朝廷辅助下建立,暮海家作为移民被排除在要职之外,只负责迎接外宾;红门收留落魄女子幼儿、团结民间医师,并协助朝廷收纳流浪人士;武氏插手商贾交易以及对抗土匪山匪;俞氏自古便是朝廷中人,负责联合四大家族共同抗敌。实则五方势力四明一暗缺一不可。”
“可惜朝廷因蔑视与高傲而从未听掌明灯教主袒露心事,导致掌明灯只知自己有罪,却不愿世世代代赎罪,于是他们早在三四十年前便利用新兴魔教欢喜门来培养第二基地,暗中以战损为掩护,暗杀欢喜门门人伪装作掌明灯教徒,一个个将掌明灯教徒替换到欢喜门去。当时帝王忙于发展军工,顾不上江湖琐事,一丝松懈便让掌明灯钻了空子。直到二十年前,教主独子出生,教主凌宗同护子心切,急于进行最后一步,设计让武林正道追杀自己,不料夫人音四娘带儿子走散,孩子被夺去,装在木盆里随水漂流。如此做的人是我父亲的师父俞孝仔,他本想引躲入河流的音四娘冒头,却因见到莫名其妙出现在上游的徒弟、也就是我爹抓住了木盆,登时的愣怔使他错过去寻音四娘的时机,而音四娘则阴差阳错救了我弟弟阿敏。而后夫妻二人带着孩子在泰极峰汇合。欢喜门在此之前已对外宣称占领了掌明灯总部,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们选择回到泰极峰目的也是如此。”
真相已经明晰,俞清聪并非亲历者,却能将一切讲述得顺理成章,太子与傅修远王爷二人不由越发佩服他。
俞清聪继续讲道:“一招金蝉脱壳成功,凌宗同教主与白光磊前辈本应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却因江湖人的多疑以及欢喜门转型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衰落而吸引其余魔教势力对其虎视眈眈。掌明灯本就是为清除江湖魔教而设立,二十年也足够其他势力发展兴起,因此欢喜门不得不抓住任何把柄来对抗外敌。他们现在只需自保,多年后,待掌明灯完全控制欢喜门而不被人识破时,他们也就大功告成了。”
太子听到这,已经有些迷茫,他道:“掌明灯与白氏……已经不需要……说是不想挑起江湖纷争也不为过,可为何当今世界还是如此被卷入腥风血雨中?”
漓肃微笑道:“这是我长兄计策。朝廷察觉武氏存在内乱,江湖人却更倾向于让他们自己解决,这样斗下去肯定削弱武氏实力,若是让武泽林赢了,这结局朝廷可绝不喜欢。加上各地邪教散人蠢蠢欲动,朝廷便想重建掌明灯,一想阿升还活着不是么?便要父亲带他过来,不料父亲不愿,阿聪大哥便献计让父亲装死,彻底激发武林矛盾,削弱这些民兵的势力,再深挖背后掌明灯教主是否已死之谜。”
俞清聪道:“让正派与魔教散人们斗个两败俱伤,可谓不破不立。我们已挑好武氏继承人,即为家主武福鹏嫡出末子武昭,他性格开朗,善于团结他人,我试过他,确定他将会全力听从朝廷吩咐。至于武林盟主由谁担任……自然也该是听话的孩子,草民推荐秋方维兄弟,他心系平民嫉恶如仇,又武功高强,除了思维有些许僵化之外并无其他弱点,但思想僵化也更好控制,不是么?至于红门……欢喜门莲姬长老这一出几乎杀死所有红门武功较弱的弟子,唯有掌门亲传弟子溪莺逃过一劫,她聪敏善良,是否会听从朝廷安排我们暂且未知,但我相信那姑娘心有大局,必定不会让朝廷与百姓失望。”
诸显沉默片刻,突然失笑,摇头叹道:“唉……你这小子当真聪明,不负你名字里有个聪字!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处置白氏和掌明灯?”
俞清聪摇头,拱手道:“草民无权处置黑长老与蒙大夫他们,只盼太子公平判断。”
诸显也是善于利用言语给人布置陷阱,怎么可能听不出俞清聪话内原意?
太子牵动缰绳,调转马头,背对俞清聪说道:“一切仍是掌明灯所为,对吧?”
俞清聪颔首不语,傅修远看兄弟俩二人一眼,只听漓肃笑道:“王爷,我们喜乐绣品所出蚕丝制品质量上乘,若想要一套衣服被套,还请光顾我们小店。”漓肃话罢,在自己袖口指了指,傅修远才发现自己衣服上满是萧潾潾打出的划痕,这件衣服看来也不好穿出去了。
待太子带人远去,漓肃回头问道:“这把赌,确定能赢么?”
俞清聪笑道:“不确定,那就再让阿槐泼他一碗酒去!”
漓肃苦笑:“胡说八道!嘴上没个正经的,到底像谁!”
俞清聪调转马头往山上走,一面回道:“你是没与父亲相处,他看似成熟稳重,当初追咱们娘亲便是用的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另外,我倒是有正经话要问。”
漓肃疑惑:“什么?”
俞清聪挤挤眼,问道:“王爷对你有情,若我要你跟他结亲,你是否愿意?”
漓肃一愣,随即扬起
', ' ')('马鞭用手柄轻轻敲打俞清聪,佯怒道:“真是没个正经!他是王爷我是魔教圣姑,且不说什么男子不男子,我就是女子,也与他无缘无分!”
俞清聪笑道:“郡主下嫁给草民,也成一段情爱佳话,王爷与温婉绣娘又如何……?”
漓肃扬手,一鞭子下去打得更重,俞清聪哈哈大笑,一夹马肚,策马向前奔去:“走!回去见见阿升他娘,我要代替父亲先谢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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