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这不正是过去看看。”孙副将一勒马绳,“世子走好,改日再与你一叙。”
虎贲营那队人马很快走了,江褚寒脸色暗下来,他朝马车旁跟着的鸦青使个颜色,鸦青立马了然地跟过去了。
江褚寒顿时有些不安,他落下帘子,摸了下袖口,一张纸条还落在里面,是昨日从卫衔雪衣服里找出来那个。
纸条有些皱了,卫衔雪说……这都是昨日欺辱过他的人。
他打开纸条,里头果然落着数个名字,全是京城里的宦官子弟与富家少爷,昨日蕴星楼在场的人几乎都在上面了,而打头正写着林彧的名字。
但那个名字已经被笔迹划掉了。
……
城东。
京城里排水的沟渠还是早些年建的,前些年不似如今,这几年的雨水是比往年多些,一场大雨落下来,低洼的地方容易蓄水,淤泥久久不清,就容易堵上。
虎贲营的一个小将塞了鼻子,拎了锄具从淤泥里拔出脚来,忍不住地抱怨:“虎贲营好歹是京城里的守将,怎的要做这些腌臜事?”
“新来的吧?”旁边一人上了年纪,习惯似地翻了个白眼,“虎贲营是个软柿子谁不知道,哪能和京城里别的守备军比,这些个脏活烂活旁的将军不干,全是咱们虎贲营的差事。”
“这……”那小将睁大了眼,“这凭什么?”
“凭什么?”身旁的人冷冷一笑,“都是老黄历了……”
旁边几人一道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人压低了声:“先帝还在的时候,京中最大的守备军就是羽林军和虎贲营,那时候咱们虎贲营可还威风,禁军里哪个敢和咱们叫嚣,可惜啊跟了个野心勃勃的主。”
那人晦气地摇了摇头,“做了些事犯了主上忌讳,那时候的一干将领……”
“全没咯……”
这话说到这里就算点到为止,周围的人都不吭声了,那小将才似懂非懂自己琢磨了会儿,先帝在时他还没出生,这些个京城里的秘闻哪里能让他知道,以为进了个好去处,谁知是个火坑。
——当年虎贲营的将领拥兵自重,差点在京中行了造反之事,这事被按下了密而不发,那些个将领和领头的全都挫骨扬灰了,虎贲营自此在京中谁也不待见,下面不知道的人叫苦不迭,可这事只能心照不宣地生生受着。
“孙副将来了——”听着人群的动静,这会儿清理的人一道上了岸。
孙仲须一过来就捂了鼻子,那些个淤泥翻出来,味道散得四处都是,他直接去看那摆在岸边的尸首。
尸体上盖了层白布,旁边的小将一路走一路说着:“这尸体不是浮起来的,今日掏淤泥的时候挖出来了,应该没死两天,说不定就是昨夜的事。”
孙仲须往周围望了望,“这地方这么偏,掏个淤泥都没人来看热闹,鬼知道人是怎么死的,但也省得清场子了。”
“知道死的是谁吗?”他低头看那白布盖着的人形。
“人都泡肿了,但……”旁边的小将一脸难办:“看他穿的衣服料子金贵,怕还有些出身,要是直接喊了大理寺怕责任先给咱们担上了,所以先给将军知会一声。”
孙仲须沉吟片刻,“掀开看看。”
那盖上的白布给掀开了,一具尸体泡得浮肿,脸上的褶皱全被撑开,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死前似乎惊恐万分,那怒目圆睁,见了就觉得骇人。
衣服上也有许些脏污的痕迹,但那料子的确不俗,透过衣服胸口开了窟窿,应当是有利刃扎过。
孙仲须神色一肃,连捂鼻子的动作也忘了,“凶器呢?可还能捞到凶器?”
“这人……”孙仲须在尸身面前蹲下,他竟然也不顾何等骇人的脸庞,伸手去把那人的眼睛阖上了,随即肃然道:“这事潦草不得,去知会大理寺一声,也……让人去趟国子监。”
孙仲须当虎贲营的副将之前,还是个世家少爷,怎么也和京城里那些个子弟熟识相交,这人他仔细一辨就认出来了——林大人的小儿子林彧。
“凶器的话……”旁边的人又递来一把短刀,“这也是跟着挖出来的。”
那刀被水洗得透亮,看不出染血的痕迹,孙仲须接过打量,刀柄一翻,就看清那做工精良的刀柄上刻着个清晰的“娄”字。
“……”孙副将撂着刀一摔,破口骂了一句:“都是些什么破事。”
“这刀……”
孙仲须捂回鼻子,“这么大个‘娄’字在上边写着还看不出吗?还有哪个娄?娄尚书的娄……”
“好在还只是把刀……”孙仲须面色凝重,“当年娄家老太爷分家,就有了如今娄尚书与那家偏房,老太爷传下去,两家走了不同的路子,娄尚书一家子的文官,那一家偏房做了武将,去羽林军问一问就知道是哪家的大人,这把刀,怕就是当初娄家偏房从老太爷手里传下来那把……”
这事太巧了,孙仲须从前跟娄家偏房那个户部落难的公子一道玩过,偏生就认得这把刀。
他摆摆手,望着那疏通了些许的沟渠,“等大理寺的人来了,咱们的人就撤了,这事情里边水深,咱犯不上跟着搅和。”
孙仲须回过身,偶然瞥见了后边鸦青离开的身影。
鸦青鼻子灵,被那沟渠边的味道一冲,回到侯府都有些闻不明白味道。
江褚寒听他说了情况,又打发他出去了。
鸦青马不停蹄地往雪院赶,天色已是黄昏。
黄昏时风吹叶响,卫衔雪单薄地站在院子里,打量那株断过枝叶的树梢。
“世子说——他想向陛下求娶卫公子。”
“求陛下给他赐婚。”
鸦青说话时敛着眉,语气听起来还是平淡不过。
可这话听在谁耳朵里都像是惊世骇俗,卫衔雪缓缓呼了口气,“他……”
“他疯了吧……”
“陛下怎么可能会答应……”
卫衔雪淡漠的神色动了动,诧异与一些不易瞥见的柔软填了进去,他自嘲地苦笑了声,“他把这话说给陛下听,陛下怎么可能不罚他。”
连卫衔雪都觉得这事离谱,江褚寒从前就跟陛下说过把他要过去的话,那时候旁人当他喝醉了酒,说出的全都是胡话,只是惹人猜测一番,有人说他是想把人要过去折磨,还有人说是世子想要尝个乐子,但都把他赐来赐去地说了,怎么都是把他当个玩物。
可如今江褚寒竟然跟陛下说……要把他娶过去?
他侯府世子的名声不要了?就算是从前精心欺他的江褚寒,也从来没跟他说过娶亲这样的话。
他江褚寒怎么可能娶一个燕国来的质子……
卫衔雪没来由地胸口疼了一下,他呼出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又将之前淡漠的神色摆出来,“鸦青大人……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