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渣受闯江湖作者:樵音迷觞

第10节

我暗自呸了一声,奶奶的,敢小瞧我?!我上前走了一步,脚尖对着他的脚尖,双眼直逼他的眼睛,厉声道:“小子,说话注意着点,你哪只眼看到我偷钱了?你身上的钱丢了么?”

他丝毫不惧我,平静道:“你没偷我的钱,你偷了他们的。”说着,他指了指远处的几个人,确实,每个人都是我下手的目标,有几个我都没记住他们的样貌。

我立刻警惕起来,我一直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没料到有人只在远处,就能完全目睹我的每一个动作。看来我小看了他,我立刻沉声道:“你要怎么样?”

“把钱还回去。”

我笑,我脑子有毛病才会把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拱手让人,好歹这也是我辛苦赚来的。我满不在乎道:“你别多管闲事,再者,我不还你能拿我怎样?”要比逃跑的功力,我可是一流的。

可不等我迈步,他就迅速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向下一扭,只听骨节咔嚓一声,无边的疼痛瞬间向我全身袭来。“啊——!!”我疼得大叫,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奈何他抓得太紧,任我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一闹腾,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脚步,面露疑惑地望着我。双方对峙之时,我灵机一动,拖着身体,大声哭喊道:“救命!!谁能救救我!!他要杀我!各位大侠……救救我!!!救我一命,让我做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们……”

我声泪俱下,演得无比真实,有一好汉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提着砍刀,走到那小子面前,拱手一敬,便道:“这位兄台,不知这位小兄弟犯了何事,令你如此凶残地对他,若不能说个明白,就休怪我多管闲事了。”

那小子毫不畏惧道,还十分有礼地解释道:“他偷人钱财,不慎落入我手,我只是想让他归还财务,并无杀他之意。”

顿时,人群里一片唏嘘,对我指指点点。我心道不好,连忙嚷嚷道:“放屁!!你哪只眼看到我偷钱了!”说罢,我又转向那命大汉,几乎是要给他跪下了,哀求道:“这位大侠,我真的是无辜的,求你给我一个清白,我真的什么事也没做,他冤枉我……”

大汉挑了挑眉梢,看向那小子,“这位兄台,我是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说着,就提起砍刀,打算从他手上硬抢我。

见刀锋数次飞快地从我身边擦过,我吓得直冒冷汗,再来几次,我都快尿裤子了。可偏偏那小子似是要折磨我一般,抓着我当挡箭牌,刀往哪来,他就把我往哪扔。

如此周旋了一阵,我早已晕头转向,完全没了警觉性。忽然,我只觉身上一凉,稀里哗啦的声音随之传来,我下意识低头,只见无数铜板滚落在地,而我的衣袍也落到了那小子手上。

那小子还不满足,又故意抖了抖我的衣服,直到抖出三个不同花色的钱袋,他才把衣服扔给我,面无表情道:“若不是你要狡辩,我也不至于这样对你。”

一时间,周围哗然声一片,更有好事者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捡起地上的钱袋塞进怀里,而后大步向我走来,几乎没做任何停顿,直接一拳把我打翻在地,随即骂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老子的钱!要不是这位小兄弟,我们都该被你骗过去了!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姓马!”

之前助我的那名大汉看见这一幕,脸色越变越差,最终勃然大怒,“我好心帮你,你却欺瞒于我,这等人渣,留你在世上又有何用?!今日我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

那名大汉定是被我气晕了脑袋,也顾不及王法,直接提起砍刀就想取我性命,我吓得急忙爬起身,慌慌张张往人群里钻。今天真是办事不利,料想是我出门时没给祖师爷爷上香,遭了晦气,下次我一定会长记性的,让您香火鼎盛,只求您今天保佑我能度过难关吧。我一边不着边际地祈求,一边张牙舞爪地威胁围观的人群,“让开!!别挡老子的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奋力冲进人墙,殊不知他们完全不把我的威胁放在眼里,非但没有让出缝隙,反而堵得更加严实。为首的一个中年人揪起我的衣领,把我扔进了包围圈,不客气道:“知错不改,还一错再错,是该教训教训!”

眼见黑压压的人群慢慢围向我,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横竖是死,不如来个痛快。我向方才助我的老汉做了个鬼脸,嘲道:“蠢猪,有本事来杀我啊!”

不出所料,那名老汉顿时怒发冲冠,方放下的砍刀又提了起来,叫嚣着朝我冲来。

中年人吓了一跳,忙挡在我的面前拉住老汉,劝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若出了人命,衙门不会放过你的。为这种败类断了前程,岂不可惜了?”

那老汉果然头脑简单,一听觉得有道理,也就收了手里的刀,只是心中始终咽不下那口气,朝我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又骂了句:“狗娘养的。”方才解恨。

他这举动,无疑是根□□,周围愤愤不平的人群,学着他的模样,对我又是谩骂,又是吐口水,更有甚者,直接上了拳头。

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混乱,人头攒动,乱七八糟的声音灌入我耳中,轰闹,动荡,身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我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别人拳打脚踢,心中一遍遍骂姥姥,等有一天老子发达了,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今之事后悔!你们给我的,我一定十倍奉还!

正在这时,响起了一个人的说话声,相比起周围的混乱,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尤为冷静,充满理智:“想必诸位已经消了气,可否让在下把他领回去好生管教,今次惹了众怒,是我疏忽,在下给众位赔个不是,还望众豪杰别再怪罪。”

落在身上的拳头一时间停了下来,打我的人不自觉向声源处寻去,我得空喘了口气,抬起肿得发疼的眼皮,也望了过去。这不看还好,看明白时我简直恨不得提起鞋子和那红衣小子同归于

尽!!就是他,把我害成这样!!他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好意思装君子,这样的小人,即便五马分尸了也不足为过!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却完全把我无视了,装出一副高尚正义的嘴脸,带着伪笑,指着我,和周围的人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个下人,初次与我出门犯了错,还请大家别再追究,你们的损失,在下愿两倍偿还。”

呸!谁是你下人?老子才不屑做你下人!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一脸错愕,还是那名中年人先站了出来,“小兄弟,这是你家下人?”

“正是。”

中年人:“为何要当众拆穿他,按理说……”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明眼人心里都明白,谁

家主子不护短?怎会有人把自己人往火坑里推呢?

红衣少年会意一笑,道:“此事他确实有错在先,我本就不该包庇,这无关亲疏,只是江湖道义。”

说及此处,人们眼神明显一变,带着几分敬意望向他。中年人不禁鼓掌:“好,好,好!小兄弟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小小年纪就懂江湖道义,他日长大成人,必有大造诣。”

后面他们互相吹捧之话我懒得再听,我浑身疼得厉害,动哪儿哪儿疼,不动还疼。那些鼠辈打我时真是下了死力气,铁了心想把我打残了,现在倒好,有机会逃跑,却没能力站起来,这真是何等讽刺啊!

反正我就是一流浪之人,今晚干脆就睡在此处,谁要看不惯,就把我抬走,老子求之不得。越想我也就越觉得此法甚秒,来回换了几个姿势,舒舒服服横在路中间,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一起回去吧。”我睡得正酣时,被人叫醒了,如是对我说道。

我睁开眼勉力看了看四周,人群已经散去,相比起这出闹剧,他们还是更关心武林大会。眼前站着的还是那名红衣小子,只是身边又多了一男一女,我看见他就头疼,极不耐烦地挥挥手:“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妨碍老子的雅兴。”

他似乎听不懂人话,让他别废话快滚,他反而话更多,“你伤得不轻,若不找个大夫好生医治,恐怕会落下病根。”

“老子变成这样谁害的?别给我装好人,老子看不上。”和这种人根本无需客气,虚伪做作,见了就让人恶心。

“别管他,我们走吧。”一旁的女的拉着他的胳膊,劝道。

我故作轻松一笑,“还是这位姑娘明事理,该滚不滚,像什么话?你还需向她学习学习。”

他似乎很难被激怒,无论我话说得多难听,他都始终能保持平静,方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他微微咬了下嘴唇,最终坦然道:“我为方才之事道歉,我确实不该插手,作为赔偿,我会负责你的所有医药费,包括伤病期间的所有开销。”

我眼睛一亮,这可是一笔大数目啊,起码够我嚣张两月了,这么好的买卖岂能放弃了?!不对不对,我与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能就这么算了,这不把我显庸俗了么?于是,我果断道:“你当老子是乞丐啊?或者真当我是你下人?这点小钱就想打发人,别做梦了。”

“教主能助你就已是极大的恩惠,居然还敢挑三拣四,教主我们走,就让他在这自身自灭吧!”那女的显然已对我忍无可忍,拉着那小子就想走。

我的耳朵可没被打坏,她说了什么我可听得一清二楚,我顿时生了兴致,嘲道:“教主?什么教?吹牛教还是小人教?”

那教主对此充耳不闻,只道:“我定不会对你袖手旁观,此事我有责任,我就该承担,说吧,你想要多少?”

一千两送到嘴边,被我硬生生给吞了回去,我眼珠一转,“我都变成这样了,给我再多钱财也无济于事,我上哪儿去花?怎么说你也得收留我,直到我痊愈。”

“可以。”

我又道:“得有点诚意,你不是一教之主么?上擂台去与他们切磋切磋,让我看看你是否真有能力,别只是个光说不练的家伙。”

他眉头微蹙,“我不想参加此次比武,时机尚未成熟。”

我耍赖道:“方才我听那位姑娘称你教主,以为是个大派,那确实有足够财力收留我,若只是个偏门小派,去了你们那儿,我不帮你们做苦力就万幸了,更别说养伤了。”

他静默了片刻,终于拿我无法,道:“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罢他和身边的两个人交谈了几句,便缓步走上擂台。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黑衣男子自始至终未说过半句话,只会点头,或许是个哑巴吧。

我无心关心那两个小跟班,现在看着那个讨厌的小人被揍才是头等大事。武林大会是什么地方?云集了万千英雄豪杰,各个武功了得,身手不凡,大家竭尽全力,只为拔得头筹,没人会手软,亦不会同情败者,他那黄毛小子上去,顶多就是挨揍的份儿。我心中笑开了花,耐心等待着这出好戏。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却让我震惊无比,那小子虽然身材瘦削,却武功极高,他几乎没怎么挪动身形,就胜了不下十个彪形大汉。他出招极快,我只看得清他定格的动作,其他一概看不见。坐在上席的裁判对此也很是惊诧,每次朗声宣布结果时,他的声音里都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激动,“罗刹教,冷宁教主胜!”

直到无人再敢上台与之较量,他才又缓步走下台,对我道:“现在可满意了?”

此刻,我几乎想抱着他的大腿跪拜了,对于厉害之人,我总有种打从心底的佩服,可偏偏这人与我又有过节,我强压住那股兴奋劲儿,才勉强平淡道:“满意,我跟你走。”

他脸上难得地露出微笑,“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对了,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我道:“萧雨辰,你……呢?”

他说:“白幻寅。”

☆、49变故

画面一闪,周围景致逐渐变得模糊,我的身体如同卷入漩涡一般,一点点被巨浪吞噬,容不得我有半点挣扎。待视野再次清晰之时,置身之处,仍是那座空旷幽静的桃花林,身旁之人正是刚才画面中的三人,只不过体型样貌更加成熟,眼角眉稍里满是历经世事的稳重与深沉,不再如方才喜怒形于色了。

我怔怔地望着地面发呆片刻,不知为何我会看到似曾熟悉的画面,却又觉得不真切,如同幻象一般。我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我没功夫探究其真假或是来源,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连忙追上白幻寅,却被项麒挡在了中间,任我如何施展功夫,都没能跃过这道屏障。我不禁有些急了,忙提声喊道:“小白!你干什么?!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理我,只微微偏了偏脑袋,对紫胭道:“带上紫染,我们得快点儿离开这儿。”

紫胭立刻跑到树边,背起紫染,动静间,她的额头沁出了一层汗渍,稍显疲惫之态。她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路,久久迈不开步伐,“教主……我们该往哪边走?”

白幻寅目光平静,“紫胭,没探清这迷宫布局,你就盲目入阵,可是犯了大忌。你问我如何走,我该去问谁?”

紫胭微微垂首:“时间紧迫,破阵之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明白的,所以……属下只能硬闯了。”

白幻寅轻笑,“我知道你们当心我的安危,可若无万全之策就采取行动,只会损兵折将,下次你们可要注意了。”

“教主教训得是。”

项麒来回打量了一遍白幻寅,面无表情道:“看来你的身体并无大碍。”

白幻寅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武功还尚未恢复。”

看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得热闹,完全把我当成了透明人,我不禁恼了,“白幻寅!你他妈复活了就不认老子了,你找揍啊!”

顿时,白幻寅的目光一冷,方才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无踪,他扭头与我对视,一双黑眸如同进了冰窖一般,冰冷无情,充满死一样的气息,仅是一眼,就让我不寒而栗。他的音调低沉,没有任何善意:“若你再敢多嘴,我马上就杀了你!”

你!你!你居然敢威胁我!!好样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威胁你丈夫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让你守一辈子活寡,到时你哭都来不及!!可话到了嘴边,却被我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白幻寅的表情实在太恐怖,他……可能真的会杀了我。

我无比委屈,这算哪门子事儿啊?恢复肉身以前,对我是百般包容与疼爱,怎么复活后就翻脸不认人呢?还有,他对我似乎充满了敌意,就像紫染刚见到我那样,甚至……更甚。方才我似乎恢复了些许记忆,难道他也……等等,就算真的恢复了记忆,按理说我们的关系应该更好,怎会闹到这般田地?之前,紫染和紫胭都有责怪我之意,只是当时我并未在意,或许……

“教主,石棺之内真有出去的暗道?”紫胭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白幻寅又恢复了常态,他踱步到石棺前,“有是有,只不过会触发机关。”

项麒尾随在白幻寅身旁,仍是一副面瘫样,“紫染已经昏迷不醒,紫胭的状态似乎也不容乐观,若再往回寻找出路,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白幻寅想了想,“紫胭看好紫染,项麒你掩护我。”说罢便翻身跃进石棺内,按动了一块藏在暗处的石板,而后迅速退出石棺。

只听“轰隆”一声,石棺的底部打开了一个黝黑的洞口,清脆的铜铃声随之响起,声音渐大,一声声回荡于空寂的月夜,凄清深邃。与此同时,桃花林内一阵骚动,桃花枝来回震颤,一只黑色乌鸦从树丛里飞速窜出,扑打着翅膀冲向云霄,嘶哑的喉咙发出刺耳的叫声,漆黑的身形如流线般划过天际。紧接着,无数的黑乌鸦也窜出树丛,展翅飞翔,密密麻麻的鸦群几乎遮住了明月,四周顿时陷入了黑暗。

“快走,我们对付不了它们。”白幻寅引着紫胭向石棺内走。

我离他们大概有十米之远,他们四人先后进入了石棺,但没有任何人回头看我或是提醒我快离开。我心里一阵难受,可眼前的形势容不得我伤春悲秋,保命才是头等大事。我虽不知这群乌鸦的危险性何在,不过黑漆漆一片总不是吉兆,且待在鸦群之下极其压抑,也顾不上前面几人是否嫌弃我,我十分厚脸皮地跟着他们钻进了石棺。

石棺下是一条暗道,笔直向前,但非常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我极步向前挪动,尽可能地赶上他们的速度。

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暗道逐渐变得开阔起来,一股清新的气味代替了泥土的腐臭味,应该快到出口了。

我早已烦透了桃花林里那千篇一律的景物,想到即将重回花花世界,我的心都要飞起来了。我不自觉加快步伐,三步并作两步,一鼓作气冲出了暗道。

出口处是易府后花园的假山下,我刚一出来,就看到了白幻寅他们,劫后余生的喜悦冲散了我方才的低落之感,我傻不拉几地跑到他们面前,乐呵呵道:“可算出来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晚我请客,带你们畅游开封城!”

紫胭微微一愣,浅笑道:“雨辰,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就回教主,多谢了。”

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客气什么?我们谁跟谁啊。”我又转向白幻寅,十分大度慷慨道:“虽我不知你刚才发什么神经,但大爷我现在心情好,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再敢这样对我,我就……”

“闭嘴。”话说到一半,就被白幻寅冷冷地打断了,他的眼神阴郁,脸色十分难看,一张漂亮的脸蛋似是憋足了火气,良久,他缓缓舒了口气,轻声吩咐道:“杀了他。”

我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没有同我说笑?你当真要我的命?!!”情绪再不受控制,我提高声音,几乎是质问道:“白幻寅!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啊!你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介入我的生活,又莫名其妙地追求我,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地要杀我!!你自始至终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寻回肉身的工具?还是你消遣时间的玩物?!我真心待你,你怎可如此对我?!今日你若不把话说清楚了,我跟你没完!”

白幻寅仍如我初次遇见他那般镇定,任我如何激怒他,他始终用悲哀、同情的目光看着我,那是绝对强者所拥有的气度,而在他眼中,我或许连弱者都称不上,顶多算个可怜虫……

我越看越恼,指着白幻寅骂道:“你他妈装什么沉默?骗我上/床时不挺能说,挺会说么!别这样看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他妈还没落魄到需要一个人渣来同情的地步!”

终于,他有了动作,他回头看了看周围,道:“紫胭,我们走。项麒,你知道该怎么做,易雄天马上就会赶来了。”

紫胭稍作犹豫,似帮我求情道:“给他一条活路吧。”

白幻寅朝前走了几步,顿了顿,冷声道:“紫胭,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属下不敢。”说罢,紫胭背上紫染,快步跟上了白幻寅,两人一前一后,渐渐消失于黑夜之中。

我当然不能放任白幻寅离去,我立刻运起轻功就打算追,可方迈出一步,就被项麒一掌打中胸膛,完全没防备地,我仰面倒地。项麒缓步走到我跟前,微微垂首,眼神空洞无光,表情肃穆,一身黑衣长袍,就如玉面修罗般,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与之对视,我不禁浑身一颤,头皮发麻,往日嚣张骂娘的气势瞬间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今日之事很多都让我迷茫,发生得太快,我完全来不及思考,我不明白白幻寅的态度突然转变源自何处,起初我并不太当真,所以我会激动地去质问,因为想获得心中的答案,那还有挣扎的余地,还能争取,但直到现在,面对项麒认真的神情,我才唯一确定一件事:白幻寅要杀我。

我强忍住翻腾的情绪,抬眼看着项麒,声音无可控制的有些颤抖:“项……项麒,让我,让我死个明白。”

项麒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良久,冷冷道:“我不会杀你,所以你也无需弄明白。”

我微微错愕,项麒居然仵逆白幻寅的意思?生死一瞬,我自然不会自寻死路,我咽了口唾沫,小心询问道:“你肯放过我?”

项麒没答我,他直接蹲下/身,迅速封住我的几处穴道,而后默然站立片刻,直到周围出现嘈杂人声,方一闪身形,消失在夜月之中。

我不明所以,想问,却正好被点了哑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50落网

夜色清幽,秋风扶面。我还来不及为自己死里逃生暗舒一口气,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就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脚步声很乱,且动静极大,稍作推测,至少有二三十人正往我这边急速赶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苦不堪言,本能地想起身逃命,可方一动脚,我便彻底愣住了,项麒居然点了我的足三里穴!下肢早已麻木,根本无法动弹,我惊惶地试图爬起身,奈何项麒那掌下了七成的气力,才一活动,胸口就一阵刺痛。

“项麒,你这卑鄙小人!”我忍不住怒骂道。但仅是这一声怒骂,我就感觉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项麒下手极快,我不清楚他到底点了哪几个穴道。不过,就此时我连内力都无法运用的情况来看,他恐怕是封住了我所有的要穴,让我暂时成了一个废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忍着剧痛,又来回挣扎数次,弄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无半点成效。此刻,我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地方就只剩眼睛了,眼看逃跑无望,我只能寻声转动眼珠,试图弄清来者为何人。

当领头之人进入我视野之时,我不禁呼吸一窒,瞪大了双眼,极度的恐惧几乎令我当场晕过去。那人似乎也看到了我,本就凶煞的面孔顿时变得越发杀气腾腾,他直接腾空跃起,一步便落至我跟前,山羊胡须因为他至极的愤怒而微微颤动,而他的声音则嘹亮如雷霆,几乎划破苍穹,“冷宁教主是不是被救走了!!??”

我从未见过易雄天动怒的模样,作为武林盟主,掌管武林之事,与天下英雄豪杰称兄道弟,做人做事当然得以亲和为主,若成日怒气冲天,定会招人闲话,引起众怒,那么武林盟主之位也就不保了。他今日气成这样,可想而知我遇到了多大的麻烦。

此刻,我的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膛,我根本不敢看易雄天,他那模样,简直像要杀人一样,若我再触了他的鳞,他定会像踩死蚂蚁那般把我给灭了。我撇过脑袋,眼睛望着赤红土地,故作镇定,一言不发。

“快说!!”他完全不顾及形象,扯起我的衣领,把我拉到他的眼前,强迫我与他对视。

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熊熊怒火,其火势之大,似要把我灼烧成灰。顿时,我忽然明白为何项麒会肯放我一马,因为就算他不动手,只要白幻寅逃脱了,就自会有人来收拾我。而他故意封住我的行动,目的就是让我丧失逃跑的机会,到时,我必会落入易雄天之手而再无翻身的可能。

真是一个妙招,如此一来,连他们的罪行都可全部推到我身上,而我,也背定了这个黑锅。

后方又陆陆续续来了数名明耀剑派的弟子,其中一人肩上落了一只全身漆黑的乌鸦,那乌鸦发出一声难听的鸦叫,便扑扑翅膀,又飞入树丛之中。真是烂俗的报信手法。

见我没有回应,易雄天怒极,抓着我来回摇晃,“萧雨辰!!若你不说实话,休怪我不客气!!!”

当一个人恐惧到极点时,往往会变得麻木或过分冷静,而我,显然对他一味的恐吓产生了乏味感,尤其在我逐渐想通白幻寅他们此行的目的之时。

他们几人中,就属紫染最为单纯,遇事直说,从不稍加掩饰,显然,她对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恨之入骨。而紫胭虽亲近于我,可自从中了桃花迷幻之毒后,对我的责备与不满经常显露无遗。项麒自始至终对我都是一个态度,冷漠淡然。若我真是白幻寅心爱之人,而他们又是白幻寅的挚友,怎可能对我无任何好感?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我,事前虽信誓旦旦说事成之后一切听从白幻寅安排,可他们肯定早已料到,白幻寅在恢复肉身后必然不会认我,但,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白幻寅真心爱我是假,所以他们才如此笃定……?

思及此处,我猛然怔住,我怎可怀疑我与白幻寅间的情意?!若不是真心相爱,谁会以男儿身份,甘愿做另一男子的夫人?!对,我不该怀疑他,其中定有隐情。

可……若是真心相爱,谁会忍心杀害自己的至爱……?

人往往就是这样,宁可相信最坏的结果,让自己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也不愿往好处想,给自己一条出路,让自己自由。

既然从头到尾我都被白幻寅耍得团团转,我和他还能有什么?顶多就是前世残留下的男宠与主人间的肉体纠葛。仅是这样的关系,值得我为他背黑锅么?若我向易雄天交待出真相,并带领武林好手一同讨伐,到时,非但没人会责怪于我,更多的反而是褒奖之词,而白幻寅必会因此丧命,从此我两阴阳相隔,我再无需为他的背叛与欺骗而感到痛心,如此双赢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萧雨辰!!别以为装哑巴我就拿你无法,来人啊!把他拖入刑房!!”易雄天彻底怒了,一扫平日的气质与风度,对我恶言威胁道。

对!既然你对我不仁,我又何必对你不义?!恢复肉身后便把我抛至九霄云外,甚至想取我性命,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当初知道你是魔教教主,我就该与你断了关系,为世人所厌恶之人,怎可能会是善类?!你们觉得我会因为爱白幻寅而死守秘密,就算死在易雄天的严刑拷打下也无所谓,可是,抱歉!你们算错了一步,我最爱的人是我自己,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放弃苟且偷生的机会!

我不知道此时我是怎样的神情,或许极度扭曲,因为仇恨,也或许极度平静,因为绝望。我扭过头望向易雄天,“呜呜”两声,示意他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不成,快解开我的哑穴。

易雄天微微一愣,马上会意,解了我的穴道,他的火气不如方才旺盛,但明显也无任何善意,他憋着气,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冷、宁、教、主、呢?!”

方恢复声音,我提着一口气没喘上来,不禁咳嗽了几声,“咳咳……被,被救走了。”

“什么?!”易雄天又提起我的衣领,把我拉到近前,“被谁救走了,往哪里逃了?!”

我被他拉得难受,本能拉住易雄天的手,“易掌门……你这样拉着我说话也不方便,能否松一些?我不会逃跑的,您尽管放心。”

“萧雨辰!”易雄天一声吼道:“我知道你是冷宁教主的男宠!!当初就不该因为惠生几句话就放下对你的戒心!!别给我耍花招,老实说!”

“易……易掌门,若我真是他的男宠,怎可能会被独自留下?这您可误会了。”我尽量轻缓语气,讨好道。

“哼!”易雄天一把把我推在地上,“我不吃你这套!你只告诉我说谁救走了他,他的同谋是谁?!别的无需狡辩!”

我不着边际地动了动屁股,这摔得可真疼。“易掌门,那个我自然会交待,可您误会于我,我自然得先解释清楚。今日我来参加贵府的中秋宴,路遇几名可疑之人,遂一路跟踪至此,见他们试图救走冷宁教主,我连忙制止,可惜技不如人,才落到如此地步。”

易雄天微微眯眼,又猛然睁开,剑眉横飞,方降下去的火气又提了上来,“萧雨辰!!休在我面前信口雌黄!你怎知他们救走那人便是冷宁教主?!他从不在世人面前露面,天底下知道他真实样貌之人不超过二十人,除非你是他亲近之人!”

我一时语噎,竟忘了这一茬,支吾半晌,我才道:“您方才一直问我冷宁教主是不是被救走了,所以我猜测我之前看到那人便是冷宁教主。再说江湖传闻,冷宁教主样貌不凡,风华绝代,我看到那人也确实如此。”

易雄天冷眼看着我,似乎并不相信我所说之话,他说:“谁救走了他?去往何处?”

我还想尽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顶着魔教教主男宠的头衔,到了何处都会遭人唾弃与不耻。可易雄天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我只能道:“顺着北边跑了,具体要去何处,我不知。”

“同党是谁?”

我顿了顿,道:“星云派项麒,还有……”

舍得吗?一个声音钻入我的脑中,我不禁一怔,噤了声。从此与心爱之人阴阳相隔,舍得吗?当真无悔吗?

——“辰儿,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不曾离开过你,说明我不介意你的品性,为人,只是单纯地喜欢和你这个人在一起。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你无力改变,所以你没必要纠结,今后你有很长的时间去改变自己,弥补曾经的过错,懂吗?”

——“辰儿,有时我在想,若你我只是普通人,没有与江湖有任何纠葛,没有权贵诱惑,亦没有失忆前的那些血雨腥风,就像普通农舍中的夫妻,安安稳稳过完此生,何尝不是件好事?所以,即使曾经打拼出来的地位、名望,为了你,我也甘愿让它化为乌有。”

——“萧爷,小的做牛做马,也要跟您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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