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开战,大军压阵,粮草马匹全是消耗。
御城是一座城池,后方又是直通京城,粮草不愁,还有赵如卿的旨意,故而周稼等人可以等得起支援,也不用担心会孤守城池没有后援。
但同样的情形并不适用于在城外的突厥大军。
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天的粮草消耗,都是巨大的不容忽视的问题。
更关键的是——他们从前是习惯了快速地抢掠之后就离开,而不是这种围城攻势。
这让他们内部已经发生了态度上的转变。
的确,他们原本是想接着代朝内部出现了皇位更迭的问题来趁火打劫,但是现在很显然他们已经捞不到太多的好处,那么他们还需要继续坚持下去吗?
在绝对丰厚的利益面前,或许会让他们先暂且把各自之间的矛盾放在一旁,齐心协力来做某一件事情;但当利益并不足够多、也不足够诱人的时候,那些隐藏的矛盾便都会暴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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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虽然他们还坚持着,但依臣看来,已经有和谈的苗头了。”周稼把城外的局势说了个明白之后,如此下了结论,“陛下这时候来也恰好是个绝佳的时机,突厥那两个王子应当已经心生退意,毕竟他们的汗王如今是命不久矣,他们不想在御城呆太久,但也不想以战败的结果回去突厥王庭。如果没什么意外,应当可以以言和为由,重新签订一份对我们代朝有利的和约。”
赵如卿点了点头,她决定来御城亲征,也是这样打算——之所以是要她亲自来一趟,也是因为她来这里,会让突厥那两个王子退得更果断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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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草原上的民族最懂的是趋利避害违害就利审时度势,他们能征善战,敢打仗,也看得懂局势。当御城只有周稼等人时候,他们或者还会硬撑着再战,都已经兵临城下,自然就会想着从这次南下当中获得更多的利益,哪怕是之后再和谈,也能借着自己这次卓绝战绩,来当做和谈时候的筹码,用来获得更多更好的条件——这是因为周稼等人一退再退,退到了御城,他们不难从他们后撤的行为中去猜测代朝的态度。而现在的情形便是不同的,尽管周稼退到了御城,但赵如卿本人来了,这说明了代朝的精锐也已经要到来,更说明了代朝对待突厥会是怎样的态度。突厥和赵如卿打交道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他们都很了解赵如卿本人是怎样的态度,他们之前惧怕她带兵,甚至很多时候都是躲着她走,所以他们的态度必然会转变。他们必然会选择和谈。
现在便是要等待着突厥人拿出和谈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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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理清了现在御城的情形之后,赵如卿便不再着急,与周稼等人一起用过了晚膳之后,才回去暂时布置的临时行宫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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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顾兰之对着生母张嬛的信已经发呆许久。
这信并不能算很长,也就简简单单一页而已。
开头是写他们的母子之情,长篇累牍,声泪俱下,仿佛他们母子俩当年有多么亲厚,她当初离开时候是多么迫不得已。
写到中间便笔锋一转,开始写她如今的不得已,信中说她知道他已经出人头地十分欣慰,请求他能看在母子一场的份上救她回御城来。
倘若之前没有听赵如卿说过永王和她如今一起在突厥的事情,他也许会因为这封信动容几分,但他早就知道了他们就在突厥军中……这封信便让他感觉到十分的尴尬。
他的设想中,张嬛是不可能给他写信,更不可能主动请求他来救她的。
但……
也许是他对张嬛理解得还不够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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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御城没有京城热闹,夜晚时候一片寂静无声,就连树上的夜枭拍翅膀的声音都听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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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了御驾回来的声音。
顾兰之回过神来,他站起来往外看,便见到赵如卿身后跟着一串内侍禁军护卫等人由外走进来。
他把这封信折起来放回了信封中,然后站起来走出去。
赵如卿看到他从屋子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个书信一样的东西,便笑着示意他上前来,口中道:“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朕说?”
顾兰之抿了抿嘴唇,把手中的书信双手交给了赵如卿,道:“臣……臣方才才刚安置好,便收到了张嬛的书信……”
赵如卿随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书信,并没有急着打开看,只笑道:“进屋去说,外面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顿了顿,她又看向身后内侍,道,“送两杯热茶进来。”
内侍忙应了下来。
赵如卿进到了正厅中坐下,然后才打开了顾兰之送上来的这信。
顾兰之在旁边带着几分忐忑,他接了内侍送上来的热茶,却没有心思去喝。
赵如卿把信看过之后放到了一旁,然后看向了他,道:“既然她想让你帮忙,你帮就是了,否则落下话柄。”
顾兰之欲言又止,他不知要如何形容心中的感受——这不仅仅只是帮或者不帮的问题,也并非只是话柄,他所担心的也并不是这些。
赵如卿看着他,轻松地笑了笑,又道:“毕竟是你生母,不是吗?”
顾兰之嘴唇嚅嗫了一会儿,好半晌才闷闷道:“臣只是……只是与她也没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