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穿着私服t恤,外面宽宽松松套了校服外套,袖子撸到小臂,双手插兜,身后跟了三个小弟,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孟以南看见他,显然对方也看到孟以南,双方顿时都停了下来。
“呦,这是谁,”方峤所站的方向有些背光,显得脸色不是很好,他上下打量孟以南,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更加阴沉,“你最近过得挺好啊。”
仔细算算,自打架事件之后孟以南就没再见过方峤,至今已有半个月。
这段时间孟以南沉迷学习,一心要考个好成绩转班,在得知不用掏腰包为方峤可怜的牙买单后,就把这人完完全全抛在脑后。偶尔在学校碰到他的小弟们,也没起过什么冲突。
近来的生活十分和平,以至于再见到方峤,孟以南起先还愣了下。
只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好心情降了温,近期一直飘飘然的愉悦感也消失不见,转而切换成“备战”模式。
他甚至在这一瞬生出十分荒谬的感觉,像被硬生生拽回半个月前,近期的和平与温暖皆是假象,宛如美梦。
而梦境结束,孟以南结实地落在地面上,这才有了些许实感,面对讨厌的人就要撑起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与孤僻。
只一会的功夫,那股劲儿就又回到了他身上。
孟以南沉默片刻,目光在方峤脸上停留几秒,又轻飘飘瞟他的腿,张嘴也没客气:“是挺好,你看起来也不错。”
“操!你他妈——”方峤捏起拳头,好似下一刻就会招呼上来。
孟以南这话简直重重踩在他敏感的神经上,不仅嘲讽,更是嘲笑,明晃晃地告诉他之前那一次输得有多难看。
而嚣张的始作俑者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更不要说闪躲或畏惧,似乎孟以南天生不具备这种表情,也并不把方峤放在眼里。
走廊上的人逐渐多起来,有围观之势。
时隔半月,“校霸重返校园,转角碰见转校生再起冲突”的戏码精彩绝伦,冲击着中学生们无趣的日常,又会成为近期的一大焦点事件。
不过这次倒没有闹起来,早读铃声很快响起,凑热闹的别班同学陆续回了教室,只剩他们本班的人。
而走廊那头不知哪个班的老师大老远看见这边,高喊着:“喂!那边哪个班的!不早读在这干嘛呢?!”
班里的人又溜了一些,但还有小部分受八卦之心的驱使,不肯放过这种精彩时刻,依旧顽强并无言地与老师抗衡着。
方峤却没了后续动作,毕竟他已经连续两次领教到孟以南打架的那股子狠劲儿,这小子动起手来压根没有底线,要不是那天人多,他这会说不定跟他曹哥一样躺在医院里。
见这小撮人挪也不挪,那个老师就往这边走,边走边喊:“你们几个,还叫不动了是吧?!这么爱站去操场上站一天!”
方峤看了几步开外的老师一眼,借身体挡着,抬手指了指孟以南,压低声音:“今天放你一马,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那老师也差不多到跟前了,方峤便不再管孟以南,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李老师。”
“方峤是吧,在这干嘛呢?还聚众打架,上次批评教育还不够是吧?”
方峤沉默了片刻:“没,就是跟同学说两句话。”
“行了,你们想什么我不知道?”那老师嘀嘀咕咕说着他们班如何不好带,没有一个听话的学生,末了一扬手,“你班主任半天等不到你人,正说你呢,赶紧过去吧。”
“嗯,我这就去。”
方峤走后,那老师又喊闲杂人等,终于把走廊喊出一片清净,除他本人,狗大的人影都没了。
而孟以南早离开那里,淡定地背着书包进了教室。
由于方峤被班主任叫走,这节早读又是班主任的,他们班就度过了一个比往常更为宽松懒散、无人管教的放羊早读。
中途因为太吵被隔壁班老师维持过一次秩序,短暂安静一阵后,又小声吵吵起来。
孟以南坐在绝对安全的位置,桌上放着一本教材,实则垂着眼看桌下的手机。
此时他已完全找不到刚才看到名次的那种喜悦,也无心在意成绩,甚至换班不换班也没有多重要了。
他犹豫地打开手机,看着那些不知所云的广告消息,觉得十分没劲,又无聊透顶。
他有时候会想,或许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是一幅画。
有的浓墨重彩,有的张扬炽烈,有的温柔细腻,有的恬淡似水……可无论哪一种,都与孟以南截然不同。
他的人生单调、沉闷、枯燥、乏味,其间充斥着孟渡、方峤,以及许许多多被他记得或忘记的人与事。那些杂乱无章的不定因素似扭曲的黑色线团,遍布他的每个人生阶段,混乱地组成一幅不吸引人的拙作。
这就是孟以南本来的样子。
这样想着,孟以南的心情低落,已经不想和人说话,也不想回复任何消息。
只是穆湛西是最应该知道他成绩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得到结果,所以他还是打开了聊天的窗口。
孟以南打字,叫一句哥哥。
几乎是下一秒就得到回应,穆湛西说:我在,怎么了?
半分钟内没等到孟以南的回答,穆湛西又说:成绩出来了?
孟以南忽然想到之前曾猜测穆湛西是否有读心术这一能力的事,小小地笑了一下,心情却逐渐平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