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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叙川出院的那一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汽车徐徐驶入别墅区,程斯归透过车窗看到熟悉的庭院,微微感慨:“到家了。”
当日裴叙川不顾众人阻拦冲进熊熊火光之中,搏斗间腿上中了一弹,负伤逃出火场时已然大量失血,情况不可谓不严重,以致刚一脱险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期间程斯归日夜守在病床边,一度濒临绝望,以为他再也不会睁开眼眸。
“原本是没打算醒的。”裴叙川悠悠地开口,“可是梦里有个家伙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他看向程斯归,低笑道:“好吵,实在是没法再睡下去。”
程斯归抿唇笑了:“明明是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一直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司机安静驾驶,听得后座两个人拌嘴,唇角不觉也漫上笑意。
直到这个时候,生死才终于能被轻松提起。
车子停稳,程斯归先下了车,问管家手杖放在哪里。
“不用。”没等管家开口,裴叙川先嗤笑出声,“真成老头子了。”
程斯归笑他逞强,向车内摊开掌心:“那只好我来扶你。”
裴叙川从善如流地把手放在上面,腕底一转,指尖深入下去,牢牢握住,十指相扣。
手牵着手慢慢向屋子里走去。为庆祝裴叙川出院,绫姐做了芋泥蛋糕,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甜蜜香气。
“小程先生。”绫姐端上糕点,含喜含悲地唤了一声,背过身去悄悄拭泪,“没想到真的还能再见到您……”
程斯归跟裴叙川分着尝了,松软清甜。他微笑道:“好吃,还是绫姐的手艺最好。”
绫姐笑中带泪:“等小程先生住回来,我天天做给您吃。”
裴叙川的目光颇含深意地投来,程斯归不置可否地浅淡一笑,低下头拿小叉子把蛋糕戳成一块一块。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他起身:“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品乐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你也可以带裴叙川一起回来吃饭,毕竟他救了你。”她提议,“虽然可能会有些尴尬。”
“才出院,伤还没好全呢。回头吧。”程斯归心不在焉地回话。
火灾的事瞒不过家里,但程斯归没敢让他们知道是裴泊安纵火绑架,只推说一切都是意外。
品乐对他们的重遇不做评价,只是忽然问:“你还去留学吗?”
程斯归沉默片刻,“我现在还没有告诉他,也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开口。”
一同经历过生死,彼此的心意都已在千钧一发之际明了。可是一旦彻底定了下来,人生规划就不再是一个人的事。
程品乐换了种问法:“那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嗯……说不清楚。”
挂断电话之后,程斯归回到了沙发旁。
“是有什么事吗。”裴叙川目光探询。
程斯归摇头:“没什么。”
他既不愿说,裴叙川也就不再深究了。
裴泊安一案由警方出面处理善后,主谋葬身火场,组织成员也对走私军火、非法药物试验等罪行供认不讳。除此之外,调查结果之中,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当年摧毁程斯归身体的药物,以及他所遭受的人体试验,也与裴家有所牵涉。
消息传回来时,程斯归刚刚结束考试。打开手机得知此事只是一怔,随即被一大串未接来电吸引走了注意。
裴叙川找他么。
怕他知道了多想,程斯归没告诉别墅的人自己是去考试,只说回西港拿东西,隔日再去探望。
然而在旁人看来,一上午电话不接,人影不见,的确就如同突然的失联一般了。
程斯归暗自咬舌懊恼。再往下翻,还有一条简秘书的留言:
“小程先生,您在哪里?先生出事了。”
赶到别墅时已经是午后,窗帘拉了一半,屋子里昏沉沉的,明媚日光阻隔在外。光影勾勒下,窗边男人的背影犹如一尊雕塑。
“小程先生来了。”简秘书道。
“在哪。”裴叙川回头望了一眼,神情仍然冷肃。
程斯归心脏向下坠,无尽的悲伤涌了上来,堵在胸口,酸涩地疼。
简秘书说,裴叙川没到失明的地步,只是火灾后遗症引起的视力暂时下降,眼前有些模糊。
可是现在他就站在裴叙川面前,裴叙川却看不到他。
“我在这里啊。”他轻声开口。
良久的沉默过后,裴叙川说:“你走吧。”
“砰”地一声,他回身进了书房,将程斯归关在门外。
寂静书房中,一个女人的身影转出,陈沁意坐回办公桌旁,语气半是无奈:“小程面前的戏演完了?”
裴叙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汇报近来公司里的要事。边听边翻阅着文件,一目十行一如往常,再无丝毫视力受损的模样。
聊完公事,陈沁
', ' ')('意收好文件,突然问他:“你这招以退为进的确立竿见影,但是,拿谎言来留住一个人,真的好吗?”
“就算是知道了当年药物试验的事,我不认为小程会因为这个就再次离开。”她轻轻摇头,“等到谎话被戳破的时候,要怎么收场呢。”
裴叙川唇边漫上一缕浅淡的苦笑:“你不知道他。”
死遁都有过,这个狠心的小东西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陈沁意见他固执,摇摇头退了出去。
日落黄昏,书房的门仍紧紧闭着。
绫姐例行送药,不敢贸然敲门,过来请程斯归拿主意。程斯归的视线落在木质托盘上的温水和甜食之间,几样药物都是辅助养伤的,只有一盒是个例外。
盐酸舍曲林片,世界上处方量最大的抗抑郁药物。
他拿着药盒去问简秘书,简妍只是说:“小程先生,当初您一走了之,葬礼之后先生过得是什么日子,您真的知道吗?”
程斯归沉默不语。再回到书房门口时,接过了绫姐手中的托盘:“我去送吧。”
书房的门没锁,程斯归敲了敲门,径直走了进去,恍若无事地对窗边的男人道:“不吃药吗。”
他凑得极近,彼此的鼻息清晰可闻。裴叙川往左避,程斯归便往左堵他去路。男人转身往回走,程斯归便也端着托盘跟过去,一定要把那杯温水递进他的手里。
裴叙川无奈接过水杯,程斯归拿起舍曲林的药盒放进他另一只手掌心,仰头问:“这是什么啊。”
裴叙川面不改色:“维生素。”
程斯归轻笑一下:“那么,先吃药吧。”
杯子里的水温度合宜,裴叙川就水服了药,缓了缓神,低声开口:“是裴家对不起你。”
程斯归接过杯子放回托盘,平静道:“裴家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裴叙川说:“上午找你不见,还以为是又逃走了。”
想起那一大串未接来电中所含的急切,程斯归心下也是恻然,轻声道:“你是救我受的伤,难道我会这个时候丢下你跑开?我还是人吗。”
“伤总会好的。”
裴叙川语气中微有伤感,“你觉得是我救了你,可这所有的事,也都是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你。”
“我很后悔。”他侧首远望,“如果当初没有冒进,而是直接处死裴泊安……”
再完美的计划也会出现纰漏,警方在明,他的人在暗,配合中难免有信息差。虽说早已内斗到两败俱伤的组织本身不足为惧,一招不慎,便叫裴泊安独自逃脱,险些酿成大祸。
仇恨中沉沦太久,直到累及伴侣一而再再而三地卷入险境,他才终于被狠狠打醒,告诉自己不能如此,不该如此。
指尖传来温热有力的触感,程斯归的手覆上来,带着温然的安抚。
他听到程斯归开口:“你和我之间,一定要算的那么清楚吗?”
裴叙川静静望向他的方向。绑架那天的伤痕已经从程斯归脸上褪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也不复存在,黄昏晚光下,他的皮肤泛着温腴的光泽,眸间隐有泪意,眼底却只有沉静的包容。
刚成婚时,裴叙川一度因程斯归的易于掌控而颇感自负。后来才渐渐懂得,并非所有的关系都能与上下级等同。他所以为的掌控,其实不过是那时程斯归心悦于他,所以才傻傻地包容着他。
世事怎样变幻,两人关系如何波折,程斯归对他的包容从不曾改变。
“你总是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在自己身上,搞得自己要吃……”
程斯归顿了顿,“……维生素。”
为这句强行改口,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裴叙川就势回握住他的手,再不肯放开。
不久后,程斯归提着猫包,暂时住进了别墅。说是照顾裴叙川,其实大部分事都有家政和护工做,也并不用他真的做什么伺候人的活计。
最常需要他做的一件事,是挑选内容平和的书本读给裴叙川听,陪着他打发漫漫长日。
或许是因着眼前一片模糊、实在没有太多乐趣的缘故,往往书读到一半,裴叙川就已经睡着。他似乎很满意这个悠长的假期,医生既说减少用眼,裴叙川便一日中大半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仿佛要把这些年的漂泊劳累都一齐补回。
他睡着的时候,程斯归便在一旁做些自己的事。
他和邱金介绍的教授一直有邮件往来,师生二人志趣相投,又有邱金从中美言,早就是万事俱备、只欠材料,申请手续不过走个流程的事。
然而回复完教授的邮件,程斯归却感到一丝彷徨。
裴叙川的眼睛一直没有什么起色,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医生只说要养着,一月两月,也可能是一年两年。
如果没有裴叙川舍命相救,这会儿他大约已经不在人世了。于情于理,都实在很难做到抛下一个病人自顾自远走高飞。
那么,要不要放弃这个机会呢?
或
', ' ')('许也可以先积攒作品,等几年后再在国内的戏剧学院修习……
这个想法只在程斯归脑海中划过一瞬,便被他挥散了。许多时候,勇气是只能鼓起一次的东西。他已经费心费力准备了这么久,不想把当下的事延到某个未知的以后。世事难料,一旦开了放弃的先河,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倘若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为别人放弃自己,那么接下来的planB也很难按照最好的预想发展。
事有两难,程斯归想得出神,未曾注意到身旁的男人早已苏醒。
床头传来一声轻咳,程斯归下意识将笔记本电脑“啪”地一声合上,回身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刚刚。”裴叙川捉起在他腿上玩走独木桥的糖栗子抱到一旁,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在看什么吗。”
程斯归有些心虚,随口道:“打游戏而已,没什么事。”
裴叙川抱着猫淡淡地笑:“你带我一起玩吧。”
“好。”程斯归自然答应,“等你眼睛好了,想玩什么游戏我都教你。”
裴叙川动作一顿,这才发觉方才的话险些露馅,不觉低下了头。
这副神情看在程斯归眼里,只当他是为着提起眼睛的事怏怏不乐,也赶忙补救道:“要洗澡吗?今天护工不在,我来帮你吧。”
裴叙川“嗯”了一声,程斯归转身进浴室放热水,调好水温一回头,不由得呼吸一滞。
明亮温黄的灯光下,裴叙川不知什么时候脱掉了衣服,坦然赤着上身走了进来,除腰间浴巾外身上再无一物,紧实分明的肌肉就那么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
不是没见过的,最亲密的事都做过无数次,裴叙川身体的每一处,程斯归都再熟悉不过。可是在这种情形下“坦诚相见”,他还是下意识喉结滚动,看得有些怔。
裴叙川跨步入水,顺手解了浴巾丢到一旁,这下连最后的遮挡也没了。他泡在热水里,怡然自得地开口:“你在看我吗。”
既然被发现了,程斯归索性大方承认:“好看的东西谁不想多看。”
裴叙川轻笑出声,由着他挤了满手泡沫,给自己搓洗头发。手指插入发间,轻而温柔地一下下擦过头皮,摩挲出微微勾人心痒的触感。
洗到一半,裴叙川忽然问:“现在的发型到底如何,你说句实话。”
火灾中头发被燎坏,经发型师重新修剪后短了不少,裴叙川有些不喜,一提起来人便闷闷的。
其实他现在的样子也一样的利落好看,奈何程斯归存心逗他,故意迟疑:“嗯……怎么说呢,你知道看起来有些像谁吗?”
“谁?”
程斯归几乎忍不住笑,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糖,栗,子。”
“脑袋都毛茸茸的,只是你的比较扎手。”程斯归坐在池边玩笑,“裴栗子同学,泡沫还没冲干净,你不要乱动。”
池边的泡沫混着水珠飞溅,裴叙川叫他捉弄一遭,佯怒着反手过来揪他耳朵。两个人笑闹起来,拉扯间水波荡漾,程斯归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拉进一起坠进了浴池里。
温热的水浸湿了程斯归的衣服,也浸透了两人之间那层似有若无的窗户纸。程斯归浑身湿透,连睫毛上也沾了水珠,他艰难地跪在光滑的浴池底支起上身,白色上衣紧紧贴在小腹上,衣料变成半透明,肚脐若隐若现。他刚想出去,腰肢便被牢牢扣住,再次拖回了男人的怀抱之中。
裴叙川自然不是猫,他是狮子。
这次再也挣脱不开了,反而身上宽大的短裤叫扯了去,程斯归伸手要抢,湿成一团的裤子直接被裴叙川丢到了远处,随即一个硬挺物什蹭过他的臀肉,颇具威慑意味地贴上了腿心。
程斯归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浴室里水汽朦胧,勾起他昔日被那个东西无数次进入的记忆,与现实交汇在一处。完全勃起的性器紧贴着腿根一阵阵耸动,裴叙川轻吻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蛊惑:“别乱动,我不进去。”
身躯紧紧相贴,男人的大手抚过他的脊背,犹如火花滑过般激出贯穿骨髓的酥麻。硕大性器狠狠擦过双腿之间的嫩肉,隔着薄薄一层内裤,阴茎上面的青筋摩擦间清晰可辨。
腿间的抽送越来越烈,此起彼伏的喘息间,浴池里的水溢出大半,流淌满地。程斯归看不到他们身体紧密贴合的地方,感官知觉却愈发鲜明,腿根的软肉一定已经磨红了,又红又肿,却还不由自主地迎上去,柔软地包裹住狰狞的阳物,承受它一次又一次的捣弄。
“不要了……”程斯归喉间发出细碎的呜咽,“我用手帮你……”
裴叙川恍若未闻:“乖,腿再夹紧一点。”
他慢下来一些,抵在穴口细致地研磨,勾动那幽深小口深处的欲望,又腾出一只手在程斯归胸口揉捏。隔靴搔痒的力度,叫他舒服,又不叫他满足。
“你也有感觉,是不是?”裴叙川含住他的耳垂,挑逗而诱惑。
他性器猛然一顶,狠且准地再次捅进臀缝。程斯归闷哼一
', ' ')('声,夹紧双腿短暂痉挛,而后欲哭无泪地伏在他身上,仿佛这一下真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最终裴叙川还是放过了他,叫程斯归用手帮忙,弄到手酸才打了出来。
湿淋淋爬出浴池,程斯归呆呆地重新放了一池热水,梦游似的往外走,临走时还欲盖弥彰地说:“我去找梳子,多梳一梳,头发就长得快。”
落荒而逃,像干了什么坏事。
换了套干爽的衣服,程斯归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潮红,神情恍惚,眉梢眼角尽是春意,任谁见了都知道他刚才在浴室里干了什么勾当。
他拍拍自己的脸,试图降下温度,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我在干什么啊。”
浴室外面没有梳子,程斯归下楼去找,经过半掩的房门时,听到里面有交谈的女声。
“他也就骗骗小程一个了。总不至于为了圆这个谎,让外面都以为他坏了眼睛,股价不知要跌到哪里去。”是陈沁意的声音。
“小程先生还不知道实情么。”简秘书说,“这样演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我也在劝。”陈沁意说,“可以装一时,总不能装一辈子。等小程知道他眼睛其实没事的时候,还不晓得要闹成什么样。”
程斯归轻轻掩上门,神色如常地返回浴室,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平静无事过了几天,他收拾了一包随身物品,站在门口跟裴叙川道别:“我要回家了。”
这话来得突然,裴叙川诧异道:“有什么急事么。”
“没什么要紧事。”
“那就留下来陪我。”裴叙川顿了顿,补充道,“腿有点疼。”
程斯归低头看向他的小腿:“你确定,真的还疼么。”
男人狐疑地点头,程斯归却只是“哦”了一声,“腿疼应该找医生。我身体不舒服,需要回去解决一下。”
裴叙川怔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他言语所指的是什么。
“不是都治好了么。”他微微担忧。
“偶尔还是会有,一个月里一两天。”
程斯归踮起脚尖凑近他,鲜红湿润的嘴唇贴上耳畔,说话时暧昧气息从裴叙川耳后拂过,如同清浅的吻。
“本来想问问裴先生要不要跟我约炮的,既然你身上还疼着,那就算了。”
他保持着微笑,欣赏这一刻裴叙川颇为精彩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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