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尘听到连姨的消息,放了大半的心,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家伙,视仆从如蝼蚁,倒还不于骗他,但他本身岂不也只是个越氏的武从?有机会还是要去查探下。朱琦珊下场怎样,他完全不关心,但他并不希望连姨过得太糟。
耳听这位越先生端严肃穆地吩咐下一连串事宜,程尘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打断了那些该当如何——有些人实在是不能对他们太过客气,他说:“越家人的灵阁,我无权置喙,可我姓程,父不详,母不知。我会感恩生养我的父母,也仅此而已,他们为养我而付出的金钱,来日我会加倍奉还。
至于其他,什么‘山南越氏’,什么先生小姐,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有手有脚,能写灵书,离成年也不过就两年时间,监护权除了养育义务和财产监督之外,也就那么回事。如果‘越先生’大人大量能继续当我不存在,让我在离州安稳求学,我会非常感激他的大度,也愿在这两年间奉上两部‘州闻’以上的灵书,报答越氏,您看这笔生意划得来吧?”
越三听得瞪大了眼,看看向来从容自制的越长安,难得一见的脸色发青,再瞅瞅敢和老越家卖灵书换自由的大侄子,憋笑憋得脸都扭曲了。连忙把头扭过一边,吭哧吭哧好一阵,才继续旁听这可笑之极的对话。
“你当‘山南越氏’是什么?缺你几本灵书吗?”越长安森然立起,沉声道:“你无怨,就想买断自身的血脉?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轻轻看了程尘一眼,“‘越血岑肉’,几千年的传承,是你轻飘飘一句‘无怨’就能抹煞的?果然天真。你能不能姓越,还要等拜了祖灵才知,归宗领姓,才有资格称越家人。如果不能姓越,你以为你身上的血脉是能随意传承下去的?”
越长安死死盯着程尘的眼,俯身低声道:“只有得祖灵承认,溶入越血的魂,才是真正的越家人。若成年之前,不能认祖归宗,越氏的血脉越嫡纯,血逆魂消越惨烈。
你身上流的,是千年越氏嫡系主宗的血,越先生就是当世的越家宗主。”
他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一步不留,身形挺得更直。
越三连忙从沙发上爬起,跟在越长安身后,挤眉弄眼地和程尘告别,他倒是挺喜欢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样帅,又倔头倔脑敢和小安子讨价还价的大侄子。可惜这次把小安子弄毛了,估计近期都见不到他了。
快步走至门边,越长安顿住脚步,头也不回,说:“今年八月十五,是我越氏北宗宗祭,到时我会来接你。多写灵书,多历练,灵足神备,祖灵才会亲睐。越氏血脉珍贵,英年早逝就太过可惜。
自你出生,身旁就一直跟着人。只不过到现在,你才有了祭祖归宗的资格。越氏的血脉并不如你想像的那般轻贱!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程尘怔怔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耳边仿佛听到阿郎在叫什么,但是越长安的那句话,实在震慑了他——“溶入越血的魂,才是真正的越家人。”
“你别吵,让我静一下。”他挥挥手,勉强一笑,让阿郎保持安静。
越长安说的是“魂”!而非“灵”。
他都已经习惯这个世界,把灵魂入体称作“启灵”了。那究竟是越家传统而古怪的表述,还是真的对穿越的灵魂有所感应?!
按越长安的说法,他这样纯粹的越氏血脉,如果不在成年归宗,血逆魂消就是死路一条!
看来,越氏并不是将这个身体弃之不顾,而是冷眼旁观。如果一直不能启灵,当然就自生自灭。就算是启灵了,如果不能自强自立,达到越氏血脉的某种要求,估计也是莫名其妙、无声无息地消失的下场,甚至连个原因都不会知道。
越家人的血和心,果然都是冷的。
为了保命,为了探察,无论如何,他这个“溶入越血”的“地球魂灵”,也必须去参加那个越氏北宗的宗祭。
阿郎看着小肉包紧皱眉头的样子,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心头郁火雄雄,是对自己无力无奈的厌弃。
第46章 倾情首奉
程尘在网络上、学校的珍藏馆籍里查了好几天关于“山南越氏”的相关资料。这年头的网络还处于初级的野生草莽阶段, 除了有限的与灵书或是国民生计有关的网站,私底下能得到的信息其实相当少。学校里公开的书籍, 也基本不涉及世家门阀的隐秘,偶尔提及几句, 也都是早就公开众知的信息。
最后还是伙伴们看他翻箱倒柜没地找资料, 知道是要查越家的底,纷纷恍然大悟,心照不宣地轮番邀请大个儿到自家玩——很多家族的秘藏书籍大多是不外借,只能亲自上门借阅。
看着大伙儿一个个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安慰,连刘海都写了张条幅“天行健, 君子以自强不息。”除了在心中默默感激, 程尘还能对这些可爱的小伙伴们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