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着东西算来差不多正要去医院看看。他踩着单车要我下来,说送我过去,我站在窗台边向下看他的身影,正对上他视线,忙摇头,说太丢人了,两大男人还挤着这一小车。
他一听顿时乐了,嘿你这坐了这么久这时候开始嫌弃我这车了。他将肩上挂着的书包甩到后座上,莫不是人多您老人家还害羞啊?
我呸他,说什么鬼话,放假了您老歇着吧,可再不好意思劳烦了。
学校通知下来寒假有一批学生在x大项目交流,他也就是那数学奥赛培训,呆里边封闭式弄上一月,就过年放回去几天。我一直让他自己忙去,但他说这是正常的锻炼身体,嫌弃我太轻了点怕风给吹折了。我又呸他,那你大冬天还露两脚踝哗哗地往里边灌风呢,而这次通知出来,我才发觉自己的矛盾,狭隘,想让他别来又其实别扭不愿,耽误他多少事。
他突然放轻了声音,也就一次,我明天就走了。
也没多远,隔壁市,半小时城际,这现代社会还是挺方便的。
我别别扭扭收了书包下楼,他塞上一袋牛奶给我,还是热的。我挎上后座,捂住他被风吹起的校服外套,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一溜烟出去。
心里腹诽他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玩意儿。
早些时候妈看上去很憔悴,这段时间好了许多,可能爸的情况稳定了,医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也就看妈皱纹稍稍上扬了些。
我出来的时候他蹲在地上摆弄手机,频繁地开屏锁屏。他没头尾来上一句,我到时候不用收手机的。
我有些茫然地瞥他,哦了一声。
他说咱吃了饭再走吧,我说好,拐进了一家小吃店,点上五笼蒸饺,大快朵颐。我和他都热衷于饺子,热气腾腾烫的舌头发麻囫囵下肚,可能我俩那时候的姿态像被饿上了许久,哗啦哗啦吃的极快。想到这一时发笑,社会主义还能饿上人了。
他拍拍裤腿站起来,忽的将钥匙丢给我,你刚不是坐我车不好意思嘛,他痞痞地笑起来,眼眉弯弯,来,你带我呗,我好意思。
我瞪他,真好意思,你这大长腿能放的了嘛。
哟,夸我呢,他还是那副贱贱的笑容。
我只是嫌弃你太大了,我和他并肩走出医院大门,说来惭愧,过完年我还是差他大半个头。
你这话说的可好听了。他将手臂挂在我肩上,我白他一眼,懒得理他。
所以后来真是我带着他,单车摇摇晃晃上路,我哭笑不得,搭在我腰上的手真的很痒啊。所以在一个很小很小的下坡路的时候我把着龙头一拐一拐地摔在马路边上,后头重量瞬间减轻我突然松了口气。
不过可能也是穿的比较多,也就手掌蹭破点皮。我等上半天也没听见他笑我,便眤他,他却忙扯过我的手掌盯着,表情纠在一起好像是他摔了一样,不过说实话真的没什么痛的。他硬是拉上我去附近药店贴了创口贴,又悠悠哉哉送我回学校。
我今年不用回去,他们在医院里解决,正好妈过年时值班,没空。妈从小都不大让我去医院,我正好在学校再带上些日子。
他说,我大年三十放假。
我点头。
他又说,我们不收手机的。
我又点头,好的。
临了盯着他几秒,突然狠狠砸了下他的肩。
他表情瞬间扭曲要死要活。
哪里这么夸张,我作势给他揉揉,笑了,好咯,正好问你题。
劳资我就是一免费解题器。他恶狠狠地卡住我脖子拿着我头发一顿乱揉。
我拍开他笑着挥手,挎上书包便跳进校门,口袋里的牛奶已经冷了,我回头看他踩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走了。
第24章
一直是这样,印象中过年几乎是一个人,我妈每天忙的都没地方落脚似的,春节时医院里更是热闹。至于我爸,他本来也不在,而现在回了,也还是我一个人。煲了汤提给我妈的时候她直惊讶,想不到你还会煲汤。我暗忖,你还想不到的可多了。本来想着应该和他待在一起,难得有三个人,妈给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掖好被子,直说我碍事。回到她的单间宿舍,我随便下了点水饺,想弄点卤水,灶台上油盐酱醋还是未开封的,一时失笑,坐回餐桌上又呆呆望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锅。
电视机里喜庆得很,春晚让房间里显得热闹了些,外面还噼里啪啦不时放些鞭炮烟花。
我也想喜庆一点。
手机信息提示音,我没由来的紧张。等看清楚只是系统问候短信,我略带烦躁的划拉一下,却点到快捷键上拨出电话,一串号码眼熟的我心脏抖动,我还在迟疑着摁不摁下去那个红键,那边倒接通的很快。
“喂……”那头风声很大,他的声音被盖在啸啸的风里。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我一时不知先说些什么。他轻笑一声叫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