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门口等我。”
“诶等下……”
那边太吵,听不大清他的声音,大概又是一个聚会,在马路边的喧哗,但还没等我说上啥这边又一个电话切进来,我赶忙接过,是我妈的。
她的声音我是自动过滤在外,思路云游,这个消息来的炸裂,脑子里是嗡嗡地一片空白,此刻我竟然内心毫无波澜,只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爸在哪个医院?”
我记忆中和爸一起的记忆实在是过于零碎浅短,但来不及细思,只觉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的紧。
妈在从县里赶来的路上,我得先搭车到市中心医院去看上一眼,ICU,还在抢救。
上次见爸还是去年清明,而后应该是又去了外地长期任务。
我向来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见惯了生老病死,离合悲欢,麻木地过分。长长的走廊尽头,红色指示灯刺目地过分,紧闭的厚重的门,门外站上几个着那身衣服的人,杵在墙边,倚在凳子里,应该是爸的同事。
我气喘吁吁地爬上楼,等到了病房门口反而冷静下来,咚咚的心跳声犹如在耳边打鼓。我放缓步子,向那处挪去。
“小温?”走过来的大叔手上挂着绷带,戴黑框眼镜,胡子拉渣,深色粗糙的皮肤,沙哑的嗓音。
他拍了拍同事,强咧起嘴角朝我笑,嘴唇干裂卷起几层皮:“和队长真像。”
“哪里……”那位话音骤然顿住,遂仔细打量着我,也稍笑着,眼角的皱纹深的过分,“眉骨像。”他又拍拍身旁的椅子:“小温过来坐吧。”
我顿首:“谢叔,李叔。”
“嫂子还没来嘛?”
“在路上了。”
“有六七年没见了吧,一晃这么高了。”
“嗯……”
这几句寒暄扯得很是僵硬,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太过突兀,我坐在椅子上抱着书包一动不动,直等到我妈匆匆忙忙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我心晃晃地抖着。
“你们不是答应我了吗?他怎么又在里面了啊……”她拉住李叔的袖子:“你们告诉我啊……”
歇斯底里的叫喊与反复地证实,但是声音又苦苦地压在喉咙里,怕惊了其他人,但是已惊了其他人。
接着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知道指示灯重新变成绿色,医生宣布脱离危险期。妈虚脱般地靠在墙上,让我先回去睡觉。
过去小打小伤甚至都不会告诉我们,而这次垂危不得不中断任务,赶上可能的最后一面。我只是觉得心里发紧的厉害,一抽一抽地难受。
23:31。
妈也是糊涂了,这个点回去,学校早就关门了。我拒绝了谢叔的好意——他自己都行动不便。忽觉他们的艰辛,哪个家庭何不尝同我们一样。
“辛苦你们了,叔。”我弯下腰深鞠一躬,仍是独自背着包向外走去,像来时一般走过。
迷糊间终于想起被遗忘的手机,回了他的留言……跟着一个电话切进来,我有些瑟缩,但终究还是接了,冬天的冷风吹的我实在无从消受。
“你现在在哪?”那边仍是嘈杂的音乐声与人声话筒扩音器传出来的刺耳声响。
“在中心医院。”
他似乎走开了些,话筒里的嘈杂声小了很多:“在门口等我,好吗?”
这种询问式的语气竟然令我大舒上一口,涸泽了干枯的田土:“嗯。”
楼下救护车的警笛声一直在响,值班急诊科医生来来往往两头奔波。我不好占用电梯资源,走了楼梯,脚程却越来越快,一脚跨几阶楼梯。
楼下一辆救护车还亮着灯,大堂来来往往送了病号去急诊室,街上空荡荡的,路上转角黄灯一闪一闪。
我突然觉得眼睛疼的厉害。
“温知夏!”
摩托引擎声急急停下靠在路边,声音从后边像是一个无底洞包围过来,在冰冷的冬天里涌来一阵温暖。
对不起大gai!
我来了!
七夕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