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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来的记忆算起来,时间并不比闭关一次长多少。不过是突然多出来这么些东西,又还有个摇摇欲坠的封印在,难免感到不适。
也难怪会提醒不要一次全解开封印,那样恐怕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倒是有些意外,记忆本身对我的影响不大,更多像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回顾,即使回想起来也不过是看过、知晓一二,这样的状态,完全没有多余的情绪,和看别人的过去一样。让我比较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值得高兴。
不过似乎算是说得过去,要是活了几百年,转头却因不足年岁数十分之一的记忆而性情大变,未免……
性情大变。
我忽的想起黎天歌神魂稳定,与身体并无违和之处,完全找不出换了个灵魂的痕迹。
倘若所谓的穿越是系统加之躯壳上的记忆,人自始至终未曾变过,那确实说得通。
而且,以这为根据,足以解释为何外来者最初多半是孩童或是凡人,哪怕那些被系统寄生的修士,往往同样年岁不大,或是多半以回想起前世记忆说道。
只是黎天歌话这么多,却没一句提到过当前身体的过往,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
外头有声响,是穆涣。他现在过来多半是已经与池斯有过交流,我就没再细想这事。
穆涣进屋后,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径直到我面前,轻轻触碰我眼角:“疼?”
做完这动作,他似乎觉得不妥,又将手收了回去。
先前头疼是有些厉害,不过在忍受范围内。可能是外表年纪不大的缘故,又或者是我本身对疼痛的感知比较敏锐,总之,这种程度的疼很容易在面上看出来。
反正控制不住,没必要在意这种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的痕迹。我就说:“还好。”
他问:“想起来了?”
“一部分,全是认识你之后的。”我说,“我知道以往他们为什么不希望我找你了。”不等他回话,我接着说,“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穆涣。”
我很少把“想”这类表达主观意愿的字词说出口。
穆涣意识到了,然而他并未犹豫:“再等等。”
他看我的眼神温和,并非敷衍,而是颇为郑重的模样。
也有着很是复杂,属于我认识以外的情绪。
即使外出游历时看多了各式各样的情绪,简单些的喜怒哀乐,就算很难切身体会到,见多总能分辨,能将之与相应的词汇对应上,然而我始终无法知道“愤怒”、“悲伤”,等等一类的词,形容的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先前觉得也许是封印导致的,不过看目前这毫无好转的样子,恐怕与封印无关。
穆涣如今的神情,并不似我常见的那些。
如果单纯出自欲求,应当不会如此。
只是,原来记忆有那么重要?从一开始他就认为是自己失了分寸,不觉得我有过错,这会儿又多半因此才不肯明说。
“好。”我应下,但他没有直说,始终存在误解的可能,“能告诉我理由吗。”
“记忆是一部分。”穆涣看着我,“何况不论我说什么,你必然都会同意。”
确实,若他真有什么要求,我必然是按着他的想法行事,没必要反驳。因此我带些茫然:“事事如意,不好?”
凡人所求多半是安平乐业、万事顺遂。修士与多数人并无太多不同——就好比天赋好的那些人,往往会因为进度快,进展顺利被人羡慕——多半有相似的期望。
因为知晓目前的状态在平日容易给人添麻烦,也为了与人保持相对和谐的关系,在能做到的范围里,我几乎不会选择拒绝。
在此之前,其他人从未对我的行为方式提出异议。
穆涣不答,只问:“你的想法呢。”
曾经他问过一样的问题,再度提起,我依旧是认真道:“无所谓。”
他高兴就好,是这样。只要他喜欢,我的想法无需在意,我不会为此出现任何不满或是其他负面情绪。
嗯……也许有这类情绪反倒会让人放心?但这只是猜测,我又实在没法理解,从未切身体会过的东西,又没有相对突出的表现,强行模仿出来很不像样。
知道我是真这么认为,穆涣对毫无改变的回答倒算不上意外,再度语气温和地强调:“先前说过,你不为任何人而活。”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觉得:“你更重要。”
尽管这种认知出现在他将凌霜交予我之后,毕竟很多剑修宁愿和剑死一块儿,也不愿把剑转交他人保管,可既然他对我如此信任,又处处为我着想,理应回以相同的重视。
“对我而言,你也是。”他轻声说,压抑着什么似的,“系统会放大欲望,受此影响,我无法确定所思所求是否出自本心,你的态度很重要。”
意料之外的话。
似乎不需要再做等待,哪怕没直说,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意思也足够清楚。我:“……明白了。”
', ' ')('穆涣于是稍作停顿,似乎想触碰我,在我习惯性往他身上蹭之前,却委婉表达了之后让我最好不要靠近他的意愿。
这要求有些突兀,我想了想,决定问清楚:“池斯说了什么?”
“与他无关,本该这么做。”穆涣说。
我挺疑惑。
穆涣略微皱着眉,声音稍显凝重:“若非池斯到的巧,刚才恐怕又要做出些出格的举动。”
只是这样?我不觉得这值得刻意提及,毕竟评判出格与否得看对方是否在意,而他做什么我都不介意,怎能称得上出格。
见我仍没所谓,穆涣换了个说法:“不应沉溺欲望。”
原来指的是这方面,这样说确实该与他保持距离。
虽说修心是修炼时很重要的环节,导致面对欲望修士基本都能做到坦诚面对,不会过于压抑,也不会拘束于约定俗成的伦理观念,并因此觉得羞耻,但从心所欲从不等于过于放纵,那与自甘堕落没什么区别。
太过放纵欲望很影响求道,而我并不准备妨碍他练剑,所以不再说什么,开始往先前给他的储物戒里头塞辟谷丹。
剑峰地方挺大,若是有意避让,大抵几个月都遇不上一次,何况还有神识能确定位置。
他离修为恢复到金丹还有段时间,我记得收了徒弟后,他基本把辟谷丹都给了那狗东西,应当会需要。
其他丹药也放一些,然后是符纸和灵器……
大概是我动作太过理所当然,穆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制止:“差不多了。”
系统的影响不知要持续多久,宗主说过调理得三五年起步,我顺手再塞了些进去:“以防万一。”
穆涣:“池斯在。”
我:“他不走?”
穆涣点头。
一时间不是很理解。以往我与穆涣没那意思时,池斯总是嘴上说着不妨碍我们谈情说爱,处理完正事走得比谁都快,现在真有谈情说爱的可能,到他该识相的时候了,反而要在我跟前晃荡。
本就完全不会应对与情感扯上关系的东西,再分出心思应付池斯,只能说很麻烦。
总归他留下不可能是为了照顾穆涣,客观来说,他只会给穆涣添麻烦,还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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