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牧顿得许久,却不说话。
在他心里,那怕成了夫妻,他看她,依旧如看自己的孩子一般。孩子在外吃亏或者受了一丁点的委屈,于大人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情,是不能忍的。
他转身自轿箱中掏出一只四方的小锦匣递给韩覃:“我怕没时间陪你去受小辈们的礼,你一人去又怕他们要为难你。到时候你只将这个给世乾,他就不会再为难你了。”
韩覃接过小锦匣,掂着重量分外的沉,却不知里头是什么东西。
女子嫁人,不仅仅是嫁给一个男人,更是嫁给他身后的整个府第。便是陈姣那样的国公之女,也要在傅府迎来送往做个打理中馈的掌家娘子,却还要以此为荣。儿媳妇多的人家,为了个掌家娘子之位,彼此都要打破头的争抢。
如今既已嫁给唐牧,既已成了唐府的二夫人,韩覃就得寻出个既能不叫人品评,还能过的自自在在的出路来。为此,她也得回唐府一趟。
上阳居中早有耳报神将韩覃回府的讯息报到了唐夫人耳中。因唐逸婚期就在七月二十八,眼看将至的日子,唐夫人与文氏两个正在翻宴席上一并采买的单子,管家娘子忠嫂子与蔡妈妈两个在旁侍立着。
唐夫人听完就是一声冷哼:“咱们的话传到傅府也不过一夜间的事,如今她就回来了,可见她也知道祖辈们的好坏名声全要靠她自己去倡。也罢,即她回来了总要来见我,这唐府不是我一个人的,阿难也要叫他唐清臣一声爷爷,婚事上所需的费用,她得照着掏出一半来才行。”
文氏十分不满:“要我说,品和堂老太太的库房里,那一箱子东西还在那里无声躺着。如今咱们有了这样大的事情,姑母你如今是长,就做主拿出来使着又能如何?再放得一放,等老二一家住进去,只怕也就没有我和阿难什么事儿了。”
自打七年前起,文氏就踮念着那箱金子,活了这七年,踮念了七年。她守了七年寡,面上气色倒比原来唐世坤在的时候要好很多,见寇氏笑嘻嘻撩着帘子进来,忙起身相迎着问道:“月媛,品和堂可收拾干净了,你们住着可好?”
她方才正在说老二一家,谁知寇氏就悄无声息牵着个孩子走了进来。
寇氏这些年随唐世乾为任跑了许多地方,如今生得个八岁多的儿子,小名叫宪儿的,容貌性子皆肖其父,与唐夫人亦隐隐有些相像,是以很得唐夫人欢心。
唐夫人见宪儿跟着他娘进来,远远就伸着手叫道:“哎哟我的好孙儿,你可来了!”
文氏怕方才寇氏听见她搬舌弄非的闲话心里厌她,讨好似的问道:“月媛可曾见了二叔新娶的叔母?听闻她已经入府了的。”
寇氏笑着说:“见了,真真是叫我惊讶至极。她的容样眉眼儿竟有些神似当年咱家福建来的表姑娘。”
文氏见寇氏并没有自己预期的惊讶,心中有些不喜,闷闷说道:“那里只是眉眼儿像,容样儿简直都一模一样。”
寇氏指着自己下颌说道:“如今这二叔母还差颗朱砂痣啊,仍旧是不太像的。”
在品正居前厅坐定,韩覃正准备要碗茶来喝,就见芳姊提着个茶壶一脸不高兴的走进来:“二夫人,这府中竟是连壶沏茶的开水都要不到,厨下的婆子们只说要备宴席忙碌,我等得半天也等不来壶开水,只得要了半壶温水来,您看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