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那次亲了明澹之后,师父按着他,认认真真,从头到尾,言传身教地告诉他,什么样的事情,只能和师父做,什么样的事情,是只需要两个人完成,绝对不可插入第三者的。
他灌了一口水,然后飞身扑上床榻,拉高被子蒙住了脸。
想师父。
想要师父。
想要师父抱。
楚栖拉下了被子,热腾腾的脸蛋重新暴露在空气里。
他望着房梁,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然后直愣愣躺下去,没有再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别人说的都不对,他不是不喜欢师父的。
他只是突然,有点怕师父了。
不是怕他又要凶巴巴地拿戒尺打自己,也不是怕他会沉着脸骂自己,他是怕,师父讨厌自己。
楚栖用力把被子蹬了开,翻身冲了出去。
他决定了,今天晚上在魔宫溜达一圈儿,谁敢惹他,他就杀谁。
但或许是因为他脸色过于可怕,绕着魔宫溜达了三圈儿,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十分恭敬客气,楚栖不光没有找到可供发泄的渠道,还很快困的不行,不得不爬回客房休息。
第二天,楚栖睡了一个白日,魔主还在闭关。
第三天,楚栖快烦炸了,魔主终于出关了。
乌凡送来了一个消息:想要魔主亲自招待你,就得拿出些本事。
楚栖冷冰冰地瞅着他:比如杀了你么?
乌凡对他的挑衅不置可否,从容地传达着要求:有人来魔域挑衅,魔主要你试试身手。
这根本就是在拿他当靶子。
但总归楚栖也是真的想杀人,杀来犯之人如果打不过还可以躲回魔域养伤,要是杀乌凡引来魔主亲自出手就不容乐观了。
楚栖点点头,飞身冲到了入口。
魔域入口外黑气弥漫,怨灵缠绕,楚栖挥袖行出,一眼看到了负剑而立,如阳春白雪般的神君。
他僵了一瞬,旋身便想回去,却忽然发现脚下无法动弹。
低头一看,一左一右两只脚上分别缠着一个金圈,每一个都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将他牢牢固定在地上。
神君神色看不出喜怒,明眸漆黑,抬步朝他走了过来。
楚栖挣扎着想要抬脚,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他急了,生气地道:你干什么?!
神君一言不发地来到他面前,楚栖见他靠近,急忙想撤退,又因为双脚无法移动而陡然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双手撑地,仰起脸,瞪大眼睛看着神君。
神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闹够了?
我警告你,最好赶快把我放了,否则
否则?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无声地凝结,神君张开五指,握住了灵力幻出的尖刺。
那尖刺的长度与大小,都极为熟悉。
楚栖眼睛瞪得更大。
他眼睁睁看着那尖锐的透明的椎体抵在致命之处,当即打了个冷战:师,师父
神君耐心十足地望着他,眼中没有半点笑意。
楚栖放轻声音,撒娇一般地小声抱怨:你,你干嘛呀?
尖刺从灵穴位置上移,重重地擦过衣服,按压在身上,楚栖不安地缩了一下,直到那东西碾过胸口,来到脖子的大动脉上。
楚栖吞着口水,下意识抬高了下巴,眼珠不安地转到神君的绝世容颜上,他捏了捏手指,越发放软姿态:师父,师父,我,我知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哦?神君语气轻柔:错哪儿了?
我不该。楚栖越发用力捏紧手指,眼神天真无害,乖乖巧巧地说:我不该把人当鱼钓,不该把邺阳城当成宰猪场,不该对父皇下那样的狠手师父是大好人,大大大大善人,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最慈悲心肠的神啦,师父,不会跟小七这个坏蛋计较的,对吗?
神君很轻地笑了一下。
楚栖刚松一口气,动脉陡然被尖刺按出一个凹陷,他心跳加快,指甲几乎要嵌入肉中。
师父想杀了他,他居然真的想杀了他。
错了。神君简直像是小疯子附体,温温和和地说:再给小七一点时间考虑,如果说不对,就把小七杀了。
楚栖睫毛抖了抖,他竭力克制,但眼中按捺不住的恨意和怨气还是被神君给捕捉到了。
楚栖此人,你若凶他,他要叛逆,你若好声好气哄他,他要蹬鼻子上脸,唯一能制住楚栖的,只有楚栖自己。
神君神色未变:怎么,想不出来?那师父可要动手了。
楚栖眼圈慢慢红了,他竭力隐忍,眼中却还是飞速蒙上了一层水光。
左右师父是来取他性命的,楚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不说归不说,气势不能输,就算眼泪在眼圈打转,也要死死盯着他,纵是死,也要拿眼睛剜下他一块肉的。
当真无话可说了?神君说: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问我,是哪里做错了。
我什么都没错!眼中泪水摇摇欲坠,楚栖恶狠狠地道:你要杀就杀,别跟我废话!
不知悔改。神君沉喝,掌下尖锥前推。
楚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未随着神君手掌的推近而降临。尖锥抵着动脉,从尖部化实为虚,神君身体前倾,随着手中最后一点实体也化为虚无,他掌心擦过楚栖的动脉,重重撑在了他耳畔的地面上。
身体随之欺上。
楚栖被迫放低手肘,背部与地面缩近距离,眼中泪珠儿猝然滚落眼角,砸在神君手背,跌出一朵透明的水花儿。
劫后余生,他有些后怕,更多的是茫然。
神君凝视着他。
师父的确是来问罪的,问你缘何不要师父,师父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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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楚栖想过很多种挨骂的方式, 每一种过程都让他焦躁愤怒,每一个结局都是他拿刀送入了神君的心口。
他清楚师父一定会向他问罪,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有罪。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杀的, 用的每一种方法都是可以让他感到痛快的。
楚栖永远不会为了讨好谁去逼着自己做一个宽容大度的人,他就是睚眦必报, 就是残忍恶毒。
师父接受不了他, 他还接受不了师父呢。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神君一路来到这里,见到他,锁住他,不是因为他杀了百姓,杀了兄长, 杀了父皇。也不是因为他将邺阳变得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