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睿从善如流,道:“当然。”
说是让赵鹤看着,两人还是走远几步。章府外,大红灯笼随风摆动。章青鸾的裙摆也的夜风中猎猎作响,谢睿动手解下自己披风,章青鸾后退一步,“不了。”冷静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三哥宿醉,你派人盯着他?”
“瞧你的样子。”谢睿亲昵的刮了刮她侧颊,触感嫩滑,他笑道:“今日陈大人黄大人两家办喜事,章侍郎一下朝便连赶两家酒宴,可不得醉倒吗。”
“只是这样?”
“不然呢。”谢睿淡淡的反问,认真的看着章青鸾。
章青鸾无动于衷,不解道:“你就为这个把我叫出来?”
谢睿坦然道:“我想见你。原想着你三哥……”他若有所指的看了眼赵鹤,拿出枚银簪为她别在鬓发上。
章青鸾一侧头避开了,她又后退一步。这次谢睿笑容变淡,“呵呵,算了。”拉起她的手,将簪子放在她手心。“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章四小姐收下。”小手抗拒了下,谢睿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拳头。章青鸾沉默下来,没有再推拒。她问:“为什么?”
谢睿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可你不是。”章青鸾忽然一扬手,银簪底端抵在他脸上,同侍卫欲拔刀,谢睿挥手拦下,噙笑看着她,“这样让你快活?”
章青鸾不理他,漠然道:“四殿下,青鸾是嫁不出的老姑娘。却不是这辈子没见过男人,你若要来哄我,不妨真心些。拿着这等普通的簪子,一点心思也不肯花。你以为我会信你。”
谢睿笑道:“原来章四小姐是嫌我的东西拿不出手。只可惜,我不是正经出身的皇子,没有奇珍异宝来讨你欢心。”
章青鸾沉默片刻,松手,银簪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你太刻意了。”章青鸾背对着他,朝赵鹤走去,赵鹤松了口气。章青鸾头也不回道:“四殿下,你太刻意了。我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不过我知道,肯定不是讨了你欢心。”
背影一顿,倩影消瘦玲珑生姿,章青鸾苦苦一笑,“四殿下,我且当你爱慕我。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求,你答不答应。”
“必当全力以赴。”
“别跟着我三哥了。”
“什么?”
章青鸾低低道:“四殿下,你别跟着我三哥了。也别到章家来,我三哥在京为官的很不易。你这样频繁来,三哥会更难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你不仰慕我,只求你,别害我哥哥嫂嫂。”
谢睿淡淡道:“四小姐也瞧不上我。”
“谢睿!”章青鸾发狠道:“你一定要让我难堪吗。”
谢睿忽的道:“章青鸾。”他一步步逼近她,“你当真忘了,这个名字是你亲口告诉我的。当年,你说我随便把你送回河南哪,你外公都会好好感谢我。我现在送你回家,你愿意嫁我么。”
“你是,你……”章青鸾脸上一热,记起幼时那股鲜血,喷薄而出,溅她的脸上。摇摇晃晃的船,散发着馊菜味竹筐。
“你是小哥哥。”章青鸾木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
第173章
章青鸾对幼时的小哥哥并不想念,幼时记忆最深刻是那股热血,溅在她脸上,血的热度快把她灼伤。四皇子在如今这个档口承认他是当年的那个人,无非是在告诉她,我的确对你另有所图,你能将我如何。
“鹤叔叔,我想回去了。”章青鸾满心愤怒,大喊道。谢睿还来不及阻拦,一股清风袭面,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佳人已无踪影。
侍卫疾步上前问:“四殿下,你没事吧?”谢睿道:“没事,回府。”侍卫一愣,劝道:“再不回宫,宫门该锁了。”谢睿上马车坐好,淡道:“无碍,去王家。”
侍卫为难的看了眼岩陀,岩陀是谢睿的贴身侍卫,谢睿在汀安出事后,就开始跟着,是王国舅亲自赏的人。岩陀有功劳也有苦劳,谢睿在他面前总会客气几分。
岩陀叹气,上前道:“四殿下近日频繁出宫,皇上已经有所怀疑。韦公公有天大的本事,宫女太监又掩饰的了几时。章四小姐您已经见了,回宫吧。王家明日再去也不迟。”
谢睿冷笑:“你没看到,人家看不上我。”口气强硬,却没再说去王家的话。
岩陀松口气,做低伏小道:“四殿下别气了。那,我们回宫?”谢睿没有接话,算是默认。岩陀抬抬手,底下人立即会意,架着马车朝皇城去了。
“我有什么好气的。”良久良久,马车里传来一声嗤笑,散在夜色里,了无踪迹。
章年卿醉酒头痛欲裂,冯俏服侍着他喝茶。他正靠在冯俏身上赖皮耍浑,忽的听到砖瓦踩动的声音,章年卿喝道:“谁?”
赵鹤顿了顿,放下章青鸾。青鸾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摇着他袖子,做口型道:“鹤叔叔。”赵鹤无奈,对章年卿道:“是我,章大人。”一派轻松,声音带笑:“方才巡夜,没忍住在院墙飞了一圈。可是吵到章大人了?”
“无事,你去歇着吧。”
听着外边动静远了,章年卿才对冯俏说,“把鹤哥拘在京城,实在委屈他了。”冯俏深有同感,叹气道:“以前在泉州的时候,还有俞舵主三五不时的来找鹤哥切磋一番。如今我们都被困在京城里……”刹住话头,笑笑不提了。
章年卿摸着冯俏背,沉默不语。
次日,章年卿下朝回来对冯俏道:“皇上在廷议上点了刘俞仁入阁。”冯俏吃惊道:“怎么会,他不是贡士出身吗?怕不合规矩吧。”
章年卿冷笑:“规矩?皇上就是规矩。”
“别说气话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冯俏给他揉胸口,散郁气。
章年卿无奈道:“是谭宗贤。”谭宗贤当初童子试都没考完,逢家道变故,阴差阳错成了齐王门客。“有他这个先例在,刘俞仁的贡士之身,很拿的出手了。”
“那皇上……”冯俏是真不明白了,“皇上刚费尽心机除了刘宗光,现在又把他儿子扶进内阁。这算什么?”帝王心真难猜测。
章年卿不以为然,“皇上不就喜欢这一套吗。”
冯俏觉得很难过,抱着章年卿头,低声问:“寿哥会找你麻烦吗。”
“也许。”章年卿声音听不出情绪,“他若想讨皇上欢心,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冯俏又急又气,心疼章年卿,却又说不出什么狠话,“寿哥怎么能恩将仇报呢。”冯俏委委屈屈道:“他爹去世的时候,你帮过他的,小鱼儿也是我带的。他怎么能翻脸不认呢。”
与此同时,四皇子也在问刘俞仁同样的问题。刘俞仁面无波澜,平静道:“俞仁愚笨,父亲临行前为俞仁指了一条路,半条由我,半条不由我。俞仁管不得别人,只能走好自己的路。也算全了父亲的半个心愿。”
“心愿?”谢睿眼光微湿,眸光深沉。听说章年卿的儿子才九岁,就向父亲叫嚣着要做章鹿佑,不要做章年卿第二。他们这些人空长章鹿佑这么多年岁,却还活在父辈的心愿里。谢睿转身问,“刘俞仁,你的心愿是什么?”没指望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