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1 / 2)

<h1>第129节</h1>

第172章

章年卿直到暮色四合才回来,浑身酒气,杨久安架着他脖子亲自送回来的。身后小厮一路追着自家世子爷,急的想搭把手,都让杨久安给躲开了。

贵客上门,送的又是自己夫君。冯俏只好亲自出去迎接,杨久安吓了一大跳,“小,小嫂子。”冯俏福身,“世子爷。”接过章年卿,勉强笑道:“我来吧。”

“我来,我来。”杨久安哪敢让冯俏真的搭手,他扶着都吃劲,冯俏弱柳扶风的,哪有力气。男女间拉拉扯扯不好看,冯俏不敢争执,及时松手,在前面带路。杨久安费力的把章年卿扔在床上,冯俏见隙寻空,立即给章年卿松开衣领,拿热帕子擦汗。

杨久安注意到从头到尾只有冯俏一个人忙碌,丫鬟们都很规矩,小丫头们都在外间端茶倒水,只有冯俏的大丫鬟在一旁递帕子,换帕子,眼睛都不乱瞟一下。难怪临行前章天德嘱咐勿必送他回府,若真跟那群人喝到半夜,指不定还有什么快活呢。

冯俏无暇顾忌杨久安,一边给章年卿擦手心、脖侧,一边歉意道:“怠慢世子爷了。”杨久安摆摆手,“无碍,我和天德兄十几年的兄弟,小嫂子不必见怪。”

冯俏笑着点头,好奇道:“世子爷和三爷去哪喝酒了,三爷怎么醉成这样。”

杨久安道:“这不,廷议名册快定了,一家人打着母亲八十大寿的名义请客,一家打着儿子娶妻的名义请酒。阁臣和六部的人都去了一大半……说来说去就刘俞仁可怜,死了爹,总不能请人喝丧酒。”

冯俏微惊道:“刘俞仁他……”

“不错。”杨久安点点头,神色认真道:“天德今天也来问我这件事。可我也保不齐我舅舅的心思。”开泰帝太爱玩制衡了,心思难以琢磨。四皇子如今这个大患,可不是他当年为制衡二皇子的恶果吗。

可惜开泰帝还是不引以为戒。

冯俏低头沉默,给章年卿擦手的动作慢下来。杨久安百无聊赖,掀帘去了外间,四处打量。章年卿夫妇不亏在南边呆了近十年,屋内布置皆优雅精致,细微中亦显大气,女儿家的细腻和男人的刚毅,毫无违和感的交融在一起。

墙上挂着两副闲画,皆是笔触细腻的工笔画。一副大致看的出是花园的景,美人带着一双儿女,蝶戏花园,美人低头嗅花,温柔的快要溢出纸面。留白处盖着章子,仔细一瞧,红泥盖的是‘闲百忍’。

杨久安轻笑,章天德竟然有这等闲情雅致。目光又落向另一幅画,画上只有一个背影,模模糊糊,辩不清男女。很刁钻的手法,分明的是细腻的工笔,硬生生画出泼墨的随性。

杨久安摸着下巴,后退两步,烛影绰绰,这样看,画上似乎是个男人的背影。可细瞧,却又觉得像姑娘,男人宽阔的背影拥着小姑娘。小姑娘从他骨子里长出来,已经辨不出谁是谁的支撑。

杨久安咂摸许久,心里惊叹。扯着脖子喊冯俏,“小嫂子,闲百忍旁边这幅画是谁画的啊?”里间传来章年卿的冷笑声,带着浓浓醉意,“别想了。你嫂子的手笔,你若看上别的,想拿什么拿什么。这两幅画,休想!”

冯俏低声埋怨了句什么,杨久安没有听清。想了想,顿住脚步,没有进去,笑着告辞。云娇同管家一齐将人送出大门,歉意连连。杨久安摆摆手,不以为意。

里间,章年卿满面潮红的扯着领子,坦露胸膛。忽的坐起来,醉醺醺的跨在床边,姿势豪迈,眉眼戾气微重,冯俏摸摸他额头,担忧的问:“怎么了?”

“我今天在冷宫碰见四皇子了。”章年卿冷冷道:“他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章年卿说不上来,指了指茶杯,冯俏给他倒了杯茶,章年卿一仰而尽,目光微红,隐忍着情绪,“俏俏,小睿他说‘他真心感谢你我,当年在汀安救了他’。”

冯俏不解,“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情绪不对。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很……”章年卿说不上来,酒气上涌,头痛欲裂,他躺在床上,闭眼道:“小睿在你面前很乖。”

“恩?”

“我今天见到的他,不同往日。”

冯俏蹙眉,“怎么说?”

“……原来那就是韦九孝,和景年间赫赫有名的司礼大太监。他在韦九孝面前游刃有余。在我面前谈吐举止也不同往日。我恍惚以为……”

以为什么?冯俏支着耳朵听,不待章年卿说完,他已沉沉睡去,眉宇沉重,连睡觉都不得安宁。冯俏为他脱掉鞋袜,其实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呢.苟且偷生,提心吊胆。她和儿女躲在他背后安宁了,陶外公有他支挡门庭清净了。

唯有章年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他选择最艰难的方式,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踩着雷池,看着皇上脸色,看着四皇子脸色,在官场之重上,他还要背负更多。

累,太累了。

幸好章年卿坚定,他不游移,不会每天怀疑自己做的决定。难而不退。

冯俏趴在章年卿温热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轻轻叹息。章年卿一喝酒就会打鼾,显得格外粗鲁。

冯俏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起身铺开白纸,醮墨。画了一座独桥,一便卧着威风凛凛的头狼,身边群狼环伺,各个目露凶光。一边画着瘦虎,老虎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桥中间趴着一位儒衣青年,头朝群狼,小腿被饿虎叼在嘴里。四周大雪纷纷,儒衣青年衣单骨薄,很快冻的涩涩发抖。

冯俏缓缓停下笔锋,出神的想,她既不能让大雪停霭,又不能只身伺虎。究竟要如何,才能为他披上一件棉衣呢。这么想着,笔锋在远处画了一个黄衣少女,臂弯搭着斗篷,翘首以盼,却只能远远望着。

若是能让老虎松口就好了……

是夜,章青鸾望着人来人往的正院,抓着下人问,“这是怎么了?”下人行礼道:“四小姐。三爷醉酒吐了……”

“三哥醉了吗?”章青鸾迟疑道,挥手放人下去。回房的脚步沉重,谢睿怎么会知道三哥醉了。谢睿他……章青鸾摊开手心,月色下纸团已经被揉皱。青鸾拿出纸团里包裹的小石子,攥在手心里,朝后院走去。

后院有人在巡逻,章青鸾迟疑片刻,朝南墙走去。挽起裙子扎在腰间,爬上树一点点挪上墙头,不小心踢落瓦片。

赵鹤立即警惕道:“谁!”

谢睿也听到动静,霍然抬头,章青鸾小小的蜷在墙头和树影暗处。他露出一丝笑意,伸手道:“青鸾,跳下来。”

章青鸾咬唇看着身后,指尖抠着墙头泥瓦。谢睿张开怀抱,对青鸾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赵鹤的脚步声已经追来,他已经看清青鸾的背影了,惊吓藏在嗓子里,“四小姐!”他放缓脚步,张开手道:“你下来。四小姐你下来,你要去哪我给你开门。”

“鹤叔叔。”青鸾为难的看了眼谢睿,赵鹤竭力放轻声音,“四小姐,你下来。我不会告诉章大人的。听鹤叔叔的话,你下来,你想出去,我给你开门。”赵鹤发急道:“你连鹤叔叔的话也不听吗。”

章青鸾踌躇片刻,鼓足勇气道:“鹤叔叔你别怕,门外是四皇子。我和他说句话,很快就好。”话毕,纵身一跃,谢睿臂弯一沉,强忍着胳膊撕裂之痛,稳稳接住。

赵鹤一急,三两步蹬上墙头,正欲跳下去。青鸾大喊道:“鹤叔叔,你别下来。”

赵鹤愣住,章青鸾从谢睿怀里跳下来,退开一步,仰头对赵鹤道:“鹤叔叔,你不放心就站在那看着我。我不做坏事,我只想问他一句话。”指了指谢睿,话毕才扭头问谢睿,“可以吗?”章青鸾眸子清澈如溪,再次问谢睿:“让鹤叔叔看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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