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安置罢了,云安吩咐掩门,对外只说午憩,谢绝一应问候搅扰,屋内便仍与素戴携手进了内室,主仆间商议细情。素戴早憋了一腔话,忙先开言道:
“郑氏两位家尊已经故去,叫长子袭了汉源侯的爵位,如今便是长媳主理内政。她与娘子当是妯娌,平辈之间倒不客气着,今日一来就给娘子难堪,怕是以后进门了也不好开交。我也好奇,难道她是觉得裴家没有嫁亲女儿过来,所以看轻?”
云安撇嘴一笑,又抱臂摇头:“哪里轮得到她看轻?她又凭什么看轻?我虽替嫁,却非妄冒,议婚之时婚书里写明了是我裴云安的名字,如今再想后悔,为时晚矣。”
素戴深以为是,笑道:“所以娘子方才一句话就收拾了那妇人,她必将这事传回去,给他们一个警醒也好!”
“你放心,谁敢欺负我,我便十倍还回去!”云安拍了拍素戴的肩,十分自信,心里忖度着又道:
“这些官宦世族都是一个套子,不过就是怕旁人分了他的钱财,分了他的威势。这次若非我主动替嫁,十几年了,你可见过裴家那几个东西的好脸色?我一个女孩好对付,他们是怕阿娘再生个真正姓裴的孩子,或还是男儿,他们便争不过了。所以阿娘这些年委曲求全,根本不值。”
这些道理素戴并非初回听云安说起,但见她将话端转到柳氏身上,不觉犹疑,缓缓问道:
“娘子既知夫人苦处,却为何还要离她远去,在身边帮衬着岂不好?虽然夫人因为娘子性子顽皮没少说教,也为周全裴家儿女甚少关怀娘子,但嫡亲母女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夫人送行时哭得那样,就是极心疼娘子的啊。”
这话约莫问到了云安的心坎里,她的神气立时减去了大半,眼睛低去,带出几分酸涩之感。素戴诚然没错,十二年来相依为命的母女能有什么仇怨?但其实,没人懂云安,她与柳氏经年累积的隔阂,亦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素戴,日子长了你就懂了。”
……
三日后,皇朝载德七年的四月廿八日,裴云安出嫁了。
因是远离母家,观德坊的别宅内既无亲眷,亦无宾客,庭院廊庑间寂静得一点也不像大喜之日。云安却是从容,还比前日晚了一时起身,只叫素戴替她更衣理妆。
新婿尚未入仕,身无功名,云安的嫁衣便是按继父裴宪的官品所定,三品以下六品以上之女于归,服花钗翟衣。衣裳虽依礼制,但针线绣花却是出自柳氏之手。云安记得母亲为此熬了近一月,从中单到大袖,从大带到袜履,无不精致细密。但,上一回母亲为她如此用心,她便怎么也记不清了。
“娘子,你看可还有不满意之处?”
思绪恍如流泉,却一下被素戴柔润的嗓音拦住。云安抬眼看向铜镜,崭新而隆重的面貌让她有些不适应。
“这样,好看?”云安抬手扶了扶鬓发,觉得头顶如云的高髻压得脖子发酸,“花钗能不能少插两支?”
“娘子说能不能?”素戴知道云安是想轻便些,一笑在她身侧坐下,“郑家原就怠慢失礼,娘子今日进门,他们必是等着看的,若妆扮有失,难免不被人拿捏,忍忍吧。”
云安不过信口一句,倒真没多思,因听这理,不觉点头:“你算是提醒我了,今天是个好机会!”
“机会?娘子又想到了什么?”素戴虽比云安略年长一二岁,但云安的脑筋转得快,她常有跟不上的时候。
云安将脸扬起,眼睛里闪过机灵而狡黠的笑意,连着两颊上新描的斜红也颤动了下,说道:“你不是说过,新郎亲迎之际,女家可以尽情下婿么?”
素戴明白过来,云安之意是要借着婚礼风俗再给郑家难堪,“娘子想如何安排?还是亲自动手?”
“那倒显得过于粗鲁,也太过明显,我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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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鼓起勇气开今年第二篇文,会一如既往地日更,希望成绩会比之前好一些。
因为调整了心态,也做了更多的思考,这篇文应该会比之前的内容丰富一些,情节严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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