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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时间往回拨到八年前。
那时的柏鸢还是青葱少女,高挑,秀丽,鲜嫩里透着朝气,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三中上一届重点大学录取率再创新低,成绩出来的那一晚多少校领导没能睡安稳。
第二天鸡还没叫,三中要分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一时间风声鹤唳,食堂,操场,小路上,哪里都有讨论这件事的学生。
大家担心的无非三点:一.和朋友还有喜欢的老师分开。二.和喜欢的人分开。
柏鸢属于三,毫不关心的那种。她成绩很好,家境也好,清高得不得了,和班上的同学关系也一般。她认为那些人聒噪,那些人认为她高冷。
在学生的议论中三中迎来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半个月后分班考试结果出来,一切尘埃落定。
柏鸢被分到了实验班,在五楼,她现在的班级在三楼。
高中的教科书多,各种习题资料也多,加在一起就是书山,柏鸢看着一桌子书犯了愁。
同桌的刘绰立刻觉察到她的为难,礼貌地说:要不要我帮你?
柏鸢看着他没说话,在思考要不要他帮忙,刘绰的脸却忽然红了。
她有点忍俊不禁,笑着说:谢谢你。
五班分走的人不多,柏鸢和其中几个收拾的东西的格外显眼,班里的其他男生看见刘绰如此殷勤,阴阳怪气地说:他什么时候和柏鸢这么熟了?
临走前想献个殷勤呗,好让人家记住他。
前面几个女生听不下去了,虽然柏鸢和她们平时不怎么来往,但偶尔几次的交流也让她们感觉到,柏鸢不是别人说的高冷看不起别人,她人很好。
她的同桌刘绰也是班里少有的比较热心的男生,看到谁需要帮忙都帮一把。
张乔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人家热心肠不可以吗,别用你狭隘的心思去揣度别人。
那个男生在班里被一群男生前呼后拥,自我感觉良好,这下却被人反驳,他脸色微变,站起来就要和张乔吵架:你说什么?
他在学校篮球队,身材高大,下巴上还有长出来的胡子,此刻正满脸怒气,看了叫人害怕。
旁边的男生见状不妙,劝着他坐了下来,行了行了,好男不跟女斗。
张乔的怒气值在听到好男不跟女斗后加载到了顶点,想了一肚子话,还没说出来班主任林金蝶就来了。
林金蝶刚毕业不久,这是她带的第二届学生,格外有感情,知道有几个要走了,她特意过来看看。
桌上的书收走一摞还有一摞,林金蝶道:大家都帮帮要走的同学,也不枉同学一场了。
有的人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帮忙,刘绰就催着他们:别磨叽了,来拿书。
于是三四个男生,一人抱着一堆书,就这么送着柏鸢到了一班。
柏鸢像高傲的孔雀,除了背上的书包,手中空无一物,她只说了几句话,那几个男生就笑容满面。
这是魏逍第一次见她,心中就无端不喜欢她。
同桌路则宁对她印象倒是好,他戳戳魏逍,语气兴奋,你看,那个新来的,长得挺好看,不知道是哪个班来的。
魏逍定定地看了柏鸢几眼,她还在和那些男生说话,他冷冷地说:没觉得好看。
班主任把新来的同学安排在了魏逍他们后面,也就是最后一排。
几个人把书放好,和柏鸢道了别就走了。
大课间时间已过半,柏鸢没时间磨蹭了随便收拾了两下,旁边还没来人,她拍拍前桌的肩,同学。
路则宁受宠若惊,笑着说:你好。
还挺友好,柏鸢想,她也笑了笑,以后请多多关照。
她看前桌之前一直在和旁边的人聊天,就猜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于是补充道:还有旁边的那个同学,你好。
魏逍回过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真没礼貌,柏鸢在心里吐槽。
人最怕对比。
路则宁热情绅士,尽力解答柏鸢的所有难题,平时也对她很照顾。
魏逍则相反,从来不主动和柏鸢说话。
他唯一一次主动和柏鸢说话是在走廊碰到班主任,班主任说:你让柏鸢来我办公室。
他照做了,柏鸢却觉得魏逍在唬他,她狐疑道:你不会在骗我吧?
爱信不信。
当然,最后柏鸢还去了办公室,她知道魏逍不会无缘无故骗他,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买账。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
柏鸢在新的班级比在原来的班里要如鱼得水,因为她和路则宁做了朋友,而路则宁是知名的交际花,她也跟着多了不少朋友。
某日大课间,魏逍不在班里,柏鸢向路则宁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路则宁侧着身子往后靠,怎么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魏逍是不是心理有问题?她
', ' ')('的声音很小,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啊?路则宁疑惑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没有吧。
和魏逍认识一年多了,每次体测他都能拿接近满分,心理测试也做过,挺正常的啊。
他想了想,明白柏鸢为什么这么问了,是不是因为他对你态度不太好?没事,我说说他就好了。
你还是别说了。
她有预感,路则宁要是说了,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在他们班打响。
两个星期后期末考试,班里的人比平时更努力。下课做题目上课做题目,回家还做题目。
柏鸢每天十点下了晚自习先去饭馆吃一碗馄饨。吃饱喝足了回家做卷子,一做就是十二点。
她的眼下天天都是淡淡的青黑,她也不在意,反正班里的人都这样。
天气预报早就说了今天有雨,一大早天就是阴阴沉沉的,柏清源提前给柏鸢准备了雨伞。
上午第二节课没结束,天上滚了一声闷雷,紧接着瓢泼大雨肆意落下,顷刻间电闪雷鸣,仿佛世界末日。
坐在开关旁边的同学自觉地打开了灯。
雨声太过催眠,大课间时有很多人撑不住,直接趴在桌子上补觉。
柏鸢环顾四周,班里的人都用校服外套盖在头上,像鼓起的一座座小山丘,看着看着就困了,她索性也加入,成为其中一员。
迷迷糊糊间柏鸢一伸胳膊,碰掉了橡皮,她困得不行,就没管。
催命的铃声响起,柏鸢强行打起精神,就见白杨似的少年冷漠地跨过她的橡皮擦,不问一句,也没捡起来。
柏鸢敢肯定,他发现了地上的橡皮,因为她看到了男孩低头,只是匆匆一瞥。
至此,魏逍在柏鸢心中终于从没礼貌进化成了神经病。
柏鸢想勉强维持的平衡,破了。
就连神经大条的路则宁都发现了二人的不对劲。在一个人面前绝对不能提另一个人,否则就要翻脸。可是一个前桌一个后桌,这叫他怎么办?总不能把他劈成两半吧。这不现实。
路则宁像夹在老婆和妈妈之间的男人,里外不是人,他疲惫了,决定找这两个人好好聊聊。
结果铩羽而归。
问魏逍,你和柏鸢有什么矛盾?
对方答,没有矛盾。
问柏鸢,你和魏逍有什么矛盾?
对方答,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他破罐子破摔了,爱怎么样怎么样,总不能他不学习天天就在这调节关系了吧?再说了,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他是正义人士。
端午假期比较长,有三天。
柏鸢约着甘璇出去玩,两个人在公交车站见面。
一见面柏鸢就倒苦水,没办法,路则宁和魏逍是好兄弟,她总不能当着人家好兄弟的面说不好听的话。
但是她可以在自己好朋友的面前骂他。
柏鸢从盘古开天辟地讲起,讲第初次见面魏逍如何没礼貌,讲日常生活中他怎么惹人烦。
其中自然是有夸大成分。
单纯的甘璇听得目瞪口呆,她共情能力极强,在公交车上,气得脸都红了,司机吓得以为是中暑了,还要给她开窗透气。
甘璇立马解释,说没有中暑,然后气愤地总结:总之这就是一个小心眼没有心还没礼貌的人,对吧?
柏鸢重重点头,大大的同意:对!
甘璇化身法官,拍板定案:那他就是有病,魏有病。
神奇的是自端午节柏鸢在背后骂过魏逍后,他就没怎么犯过病,柏鸢坚信了,这种人就是要多骂骂。
高二的尾巴越来越短,气温也直接飙升到三十七度。热得人心里烦躁躁的的。
班主任整个幺蛾子,大概是为了表示实验班和其他班与众不同,要搞什么期末总结大会。
简而言之就是在期末考试后带着家人来领成绩单,领了成绩单还不能走,得在班里总结、反思,一个一个来,都别想跑。
那几天柏清源和席洪泽忙的脚不沾地,柏鸢只好带着奶奶一起去学校。
柏鸢成绩好,也自觉,开家长会什么的家长都是等着被夸的,奶奶也乐意来。
家长坐着,小孩在旁边站着。班长给每个家长发了一张成绩单,是全班排名。
班主任在,柏鸢不敢明目张胆弯腰看,她敛下眉目,勉强看清排名,学习委员范星雨第一,她和魏逍并列第二,路则宁第三。
魏逍就站在她右前方,她妈妈身上穿着的衣服很旧,已经洗到发白了,不过收拾的很干净整齐,看了就知道这是个勤快的人。
只不过他妈妈怎么长得和他一点都不像呢。
魏逍忽然回头,偷看的柏鸢被现场抓包,她侧过头,当做没有发生。
这个学期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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