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1 / 2)

虞姬后传作者:逆霓

第13节

一边房檐上,晒太阳的安烜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坐起来,往下一望。

一心一意盯着水缸发呆的小五猝不及防,忽然被身边多出的人吓得心脏漏了一拍,好玄没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安烜弯腰,盯着水缸看了好一会儿,兴趣缺缺地撇嘴在一边石头上坐下。

“就这么两只蚂蚁你玩了一天?”他口气讥诮。

小五看看四周,朝他翻了个白眼,“你不看了一天怎么知道我玩了一天?”

安烜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勇。

没被接话的小五心觉无趣,视线又回到水缸里——那两只锲而不舍还在扑腾的蚂蚁上。

她手指一戳,其中一只蚂蚁被按下水面,秤砣似的飘飘沉了下去。

安烜鬼使神差地盯着她的动作不放,冷漠的嘴角一起一落,说了句,“姬远不会死的。”

正要戳另一只蚂蚁的小五一僵,没敢抬头看安烜。

“你要信,祸害遗千年。”他轻轻挑起眉梢,“再者,谁知道那是不是他自己计划的呢。”

他自己计划的?小五黯淡了一天的内心突然抓住了一点希望。对啊,姬远那么混蛋,说不定就是故意吓他们的呢,而且他那么聪明,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死了。

她想着,越想越心安,越想越开心,越想眼泪越忍不住,稀里哗啦就流了一脸。

“你哭什么!”安烜跟不上她的思路,怎么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了!

小五手忙脚乱抹眼泪,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块方巾递到他脸前,小五仰脑袋,擤着鼻涕,“三……三哥……”

余人舒强行扯了个微笑,口气贴心,“擦擦。”然后对安烜恭敬地点点头,“安师父。”

安师父不喜欢被人叫安师父,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叫他安师父,而且纠正了很多遍依旧在叫安师父。

安师父表示头疼想走。

“前几天有人送了几坛子好酒来,安师父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吃顿饭吧。”

安师父的脑袋顿时神清气爽了。

囫囵擦完脸的小五跟着站起来,才想起来不解。她三哥这几天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还有空请人喝酒?

余人舒随意吩咐了几个菜,命人去拿酒。

等下人的过程中,余人舒有意无意扯着话题,提到当年的一些事,不懂得何为吃人嘴软的安烜依旧一脸冷淡,只爱答不理地偶尔应两声。

难得一本正经和人围一张桌子吃饭的小五有些别扭,还有她三哥说话的调调,听得她浑身难受。

酒上来了,刚扒开酒塞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小五默默撇开头,安烜则是提起兴致赞了声“不错啊”。

“这酒是一个新晋的侍郎送的,据说他爹嗜酒如命,每天都研究各种酿酒方法。您要是喜欢,我可以再去要几坛。”

安烜默不作声那杯子舀了半杯,先闻了闻,才尝了小口。

余人舒蹙眉,识时务地闭上嘴。他从没见过安烜用酒杯喝酒,这是什么意思?

安烜咂咂嘴,把酒杯硬塞到小五跟前。小五皱着鼻子往一边躲,她小时候被安烜灌过酒,可讨厌这味道。

但安烜就是个不懂察言观色又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偏就要小五尝。

被逼无奈的小五硬着头皮舔了口,露出惊奇的表情,又接着喝了小半杯。

“三哥,这酒没味道啊?是不是兑水了?”

余人舒看了安烜一眼,也尝了口酒,发现与外在浓郁的香味不同,酒本身就像白水一样,毫无味道。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尴尬,但送酒的人也不可能是故意糊弄他的,用意又在哪里?

安烜把剩下半杯酒喝了,放下杯子,懒懒的说:“傻子,这不是酒,是毒!”

“啊?”小五忙背过身干呕。

他慢悠悠补充,“酒水没毒,是酒香有毒。”

余人舒忙让愣神的下人把酒塞合上。

“呕~咳咳咳。”小五抹嘴转回来,抽了口气,气愤,“三哥,你得罪谁了要这么害你?”

余人舒看安烜。

安烜满不在意地脱清关系,“看我干嘛?我来这儿不过一时兴起,谁知道你们玩的花花肠子。”

“安师父知道这是什么毒吗?”余人舒真的冷静惯了,除了少数细微简单的表情外,几乎不表达自己的情绪。

“忘了。”安烜说的干脆,“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发作之前容易治得很,你找个老大夫问问肯定知道。”

“那我们闻了这个味道怎么办呀?”小五着急,虽然她还没感觉出什么异样。

“这个是慢性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够你们找个大夫了。”

小五:“……”欺师灭祖的想法真的已经在她心中酝酿近十年了。

安烜转向寻思什么的余人舒,余人舒想起什么一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顿时有些失措地躲避。

“别磨磨唧唧了,有什么让我做的赶紧说,然后去买几坛子正经好酒来。我这几天哪儿也不去,就赖这儿了。”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时令上的早春姗姗来迟,窗外的温度跟着回升了不少,只是天公爱作怪,好不容易让人适应几日暖和,又猝不及防降下场雪。

余人舒的府院里有棵大樱树,小五曾在南方见过一次樱花盛开,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余人舒熟知她喜好,当初选宅院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算个称职的好哥哥。

死皮赖脸主动要求人让自己帮忙的安烜目不斜视,叼了颗花生米嚼巴,等着算计自己的不孝徒坦白从宽。

余人舒视线辗转,一幅内心无比纠结的模样。最后,他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又开始尊卑有序地套近乎。

“弟子有个不情之请。”他双手抱拳,垂眉敛目。

“哦,是你的还是谁吩咐你的?”安烜出乎意料的敏锐,早着小五一步问到了关键。

跟不上他们节奏的小五挠挠头,瞥向窗外,才发现,下雪了哪!

“是我的。”余人舒不卑不亢地说:“六子险中逃生,和祁小一直潜伏在梅溪附近……”

安烜打断他话,“得了,直接说让我干嘛吧!”

他点点头,略过一串有用没用的废话,直说道:“我想请您把俞方志从梅溪弄出来。”

安烜挑挑一边的眉毛,“弄出来?弄出来干嘛?煮火锅么?”

小五听到火锅转回来,不着边地问了句,“今晚吃火锅?”

余人舒无奈,安烜咧开嘴,“瞧,她想吃呢!”

一个头两个大的余人舒摒了摒自个儿手上的青筋,“师父莫说笑,俞方志好歹与我们有几年的情谊,况且也没犯大错,于情于理都不该杀他。”

安烜扬起的眉毛落下去,一幅似乎了然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问:“那你说,把那个好高骛远还意图着谋反做白日梦的蠢材带回来干嘛?”

连日疲惫的余人舒真觉得和他说话心累,他知道安烜看不起他们几个,或者说,压根没正眼瞧过。要不是现在腾不开精力,又没有更好的人选,他也不愿拜托他。

“让人看管起来就行。他在梅溪多做挑唆之事,没了他,胡泽来不会存有抗衡之心,祁小和六子也能暂歇歇回来过几天舒服日子。”

俞方志叛变,董霄死了,他就是六个中最大的。尽管年纪尚稚,还得作出十足哥哥的样子来。

安烜被他的兄长气魄惊呆,真想不到,他竟然还考虑到了祁小和六子,看着像白眼儿狼,其实还是有点心肺的么。

他摸摸下巴,“听着是挺像你个人嘱托的,我答应了。”

余人舒的眼中毫不避讳地染上欣喜,也能看出松了口气。

“多谢安师父!”他感激地道谢。

“过了,过了,举手之劳。”他大方地摆摆手,反正也没事儿干,就当南下溜达一圈散心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忖忖是谁要害你吧,别等我回来之前先一命呜呼了,俞方志可没地儿搁。”

经他一提醒的小五蹦起来往外跑,一惊一乍喊着要找大夫。

人走远了,安烜收起嘴角,以人师的身份给了句忠告,“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贼心烂肺的自以为本事,不过干事儿还是适可而止。你和俞方志董霄那俩厮,本质也没什么区别。”

余人舒面不改色将这句话吞了,淡淡点头,“谢师父教诲。”

安烜心里“呵”了一声,不再与他纠缠。

次日一早,解完毒的小五去厨房找吃的,仰头又见安烜躺屋顶上曲起的腿。沉吟片刻,她也一蹬腿飞身上去。

小五很少上屋顶,左右张望,觉得风景还不错,就盘腿坐下来,膝盖顶了顶安烜。

安烜眯开一条缝儿。

“哎,你什么时候走?”她又搡了搡他,晶亮的眼睛有些急切。

被催着赶人的苦命师父翻了个白眼,兀自挣扎了一下,没在嘴皮子上逗她,直说道:“晚上。”

“晚上啊……”她寻思着,以安烜的脚程,大概五六天就能到,算上往返,还有半月就能见到祁小和六子他们了。想想那场景,她心里挺高兴的。

不过,也有点担心。

“安烜,你说姬远真的没事吧。”她难得说话又柔又慢,真心实意表达着自己的忧虑。虽然他同意安烜之前说的,姬远是个大祸害,命那么硬,脑子又这么多,怎么想也不会随便给人算计了。可是万一呢?天还有不测风云,人的运气又怎么能从一而终?

没不没事也不是他说了算。安烜心说,反正他觉得姬远没那么容易死,要真死也就死了,他们在这儿瞎想有屁用。

他心地善良地没打破小女孩儿的满怀希冀,顺口说:“嗯,他报应还没到呢,哪儿那么便宜就死了。”

余人舒路过院子,耳力极好地听到他们的谈论。他停下脚步捋了捋袖子上的折痕,默默地想,他就从没见过姬远的运气好过,命硬倒是真的。但是他信姬远绝对活着,比起他们报应运气之类不靠谱的天命说法,他更笃定昨天安烜说的最后一句——谁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计划的呢?

障眼法……或是其他的什么目的。外面都传虞毕出这两日暴躁的很,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要姬远真出事了,指不定会疯成什么样呢。

“大人,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一个下人奔进来,打断他的思路。

“知道了。”他恢复步履匆匆的状态,再次将全身心的精力投身到眼前事中。

傍晚吃饭,余人舒不回来,小五找了安烜很久都没瞧见影子,才想起他可能已经出发了。

“怎么不吃完饭再走呢?”她小声嘀咕着,一个人默默扒饭。

偌大的宅邸,衣食无忧梦寐以求的生活,毫无味道。

……

虞毕出扔下一打“后宫不得参政”的折子,阴郁地往龙椅上一靠。

余茭察言观色的眼珠一转,睿智地低头缄默,不理会地上一堆废纸。

烦躁无比的皇帝目光往旁边一瞥,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那堆翻都没翻的,是让他纳妃的谏子。

压抑着平静了会儿,虞毕出的眼神慢慢由浮躁变得冷漠,他起身,张了张金贵的嘴,泠然道:“去和沛宫。”

皇上驾到,和沛宫的侍人们又是一番慌乱,哆哆嗦嗦地迎接圣驾。

虞毕出环顾四周,“皇后还没回来?”

侍女:“是……是。”

听到动静的虞玫玫挺着腰扶着肚子出来,身边两个丫鬟小心翼翼搀着,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皇兄……”她还有一个多月临产,身体倒不错,只是没法如往常那般剽悍了。

虞毕出很久没见她,都快忘了这个待产的侄女儿。亲情的膜隔了太久,仅存的那点点温情驱散了些他眉间的戾气,命人小心扶她坐下。

“时候不早了,沛菡姐应该在回来的路上。皇兄有急事就稍等一下吧。”虞玫玫望着外边,言语措辞十分得体。

“嗯。”虞毕出没什么好说的,在她旁边坐下,没话找话地问了几句她近日的情况。

虞玫玫笑得贤良淑德,不知是不是和蒋沛菡呆久了,周遭环绕着一股善解人意的圣光,连英气的五官都柔和不少。

如虞玫玫所言,蒋沛菡果真没多久便回来了。

见到虞毕出在和沛宫,她脸上有些猝不及防的惊讶。

“皇上?臣妾见过皇上。”她匆忙行了个简单的礼。

虞毕出摆摆手,看了四周一眼。虞玫玫识趣地站起来,“臣妹就不打搅了。”

所有的侍者都随虞玫玫一起退出去,虞毕出见门关上,才开口说话,“朕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商量?蒋沛菡眉尖不着声色地一挑,并不为这个和善的口气喜悦得意,反而生出了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尽管存着心理上的抗拒,还是卑下地道:“皇上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可。”

虞毕出一抿嘴,将自己计划的事说了一遍。

事情不复杂,三两句就能言明。

蒋沛菡听完由外而内全然的沉默。许久才生出一个心思——虞毕出和姬远真是半斤八两,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她心里真的有些慌,蹙眉道:“这……这毕竟是虞都,这种事……”她实在不知该用何种形容词表达自己的情绪与拒绝。

“朕若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也不想用这个。”虞毕出冷漠地想,他的本意可不想就这样便宜他们。但是现在既没时间,也没精力和他们耗,只能用这个最原始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当然,后果如何他是考虑过的,利弊相悖但不相上下,主要还是看提出这个法子的人侧重哪方面。

向来果决的蒋沛菡难得为一件事犹疑了。从前那些事她看不惯,甚至会将自己的情绪用淡漠发泄到别人身上,可是现在不行。

这一次,她要做操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到今天才发现弄错了虞毕出和玫玫的称谓otz可是不叫皇兄皇妹叫舅舅皇侄女儿好奇怪……并不想改……

第46章第四十六章

山清水秀,乌烟瘴气。

安烜鼻子长呼一口气,抬手挡过如火的艳阳光,一口将嘴里的嫩草芽子“呸”了出去。

梅溪相对淮斛线而言算是十分偏南的地方,南方暖润,二月的尾巴尚未走远,这边已经草长莺飞热闹了一片。他现在躺着的这块土地上,就是明晃晃绿油油的一片,丝毫看不出经历完一个腊冬的萧条凄瑟。

可惜煞风景的人太多,好好的地方每每定下人的踪迹,便好歹不歹地将就成了美中不足。

安烜一只手自然垂在一边,安静彷然中,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地底的躁动。他蓦地睁开眼坐起来,仔细将手心贴在上面,沉下心……

那股躁动由微弱渐渐活跃开,并且想一个方向不断延伸扩大。

他猛地将视线投向山下峡谷人头攒动的地方,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一堆人如蝼蚁般四散逃开。不过一掐指的功夫,方才需仔细沉心才能感受到的躁动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爆炸在空气中,成了来自地底的闷哼雷鸣。

“砰——”地动山摇一般,巨大的声响掩盖了人群的慌乱,一股巨大的水柱自地底喷涌而出,刹一下几乎与山同高,之后慢慢回缓,降到半山腰的位置,汨汨不断。

安稳下来的山中匪徒们仰望这神迹一般的巨大水柱,脸上还似有虔诚。然而,一声冗长粗犷的鸣笛打断了他们的思绪。几乎是所有闻声的人脸色一变,往一个方向聚集去。

安烜目光眺向人群汇集的地方,寨落总部?他再瞧源源不断喷射的水流,露出一个迷惑的神情。

“嘶……冻死了,”聚山峡聚人出不远的一条大河中冒出一个脑袋,他哆嗦了几下环顾四周,“六儿?六子!”

“这儿。”一边又冒出一个胖乎乎的脑袋,大抵是河水太冷,冻得他整张脸都有些发僵,导致面无表情,加上两颊丰满的白色肉团,看起来竟有些喜感。

六子沉思了会儿,表情有些不安,“我觉得不对劲,这错综复杂的地道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完成的,俞方志才来三个月,肯定做不到。”

祁小给他噎了一下,心说他们刚才差点迷路死在底下,他竟然还考虑到这么一本正经的问题!

“工程再大架不住人多,他那么会鼓弄人心,忽悠到一群傻子也不惊奇。”他拖着蓄满水的裤腿举步维艰地往岸边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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