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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帝王,身负祭祀之责,除岁首元日外,每逢立春、立夏、立秋和立冬四季之首日,也要举行各自的祭祀典礼,其中以立春的亲耕礼最为重要,事关这一年是否能风调雨顺,处处丰收,天下人能否都不会受饥饿之苦。
皇帝会在这一日亲自扶犁耕地,所谓亲耕,不过多推几次犁头,便要被百官称颂,再被史官记录在史书里。
自有摄政王之后,这些繁琐又操劳的礼仪便都由摄政王代劳了,为此朝堂还沸腾过一阵,民间也有传言说摄政王就快迈出最后一步,变身真龙天子了。
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皇帝还是皇帝,摄政王也还是摄政王。
明眼人已多少看出来一些,成为半个知情人,摄政王表面霸道揽权,实则致力于为皇帝排忧解难,媚上而百依百顺,如果不说是亲兄弟,还以为是宠妻惧内,再看皇帝对此的无视与纵容,还以为是庸主配妖妃。
楚仁对于农耕之事的了解十分基础,且多为纸上谈兵,真要亲手种地,还非要种出些什么,着实有些为难。但既然答应了阿何,便一定要做到,他不想让阿何失望。
为此,楚仁博览群书,遍查典籍。
种地不比其他,短期难以见效,京城又是在江河之北,一年只收成一次,若是今年不成,便只能等到明年。阿何是最乖的,自是不会怪他,闹脾气也是故意为之,撒娇而已,适可而止后还要将失落藏起,反过来宽慰他。
一想到这里,楚仁更迟迟不敢下手了。
可再拖延,春天便要过去,生生错过最佳的播种时机。
楚仁难得有些急躁,在楚何问起的时候,却仍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如旧日般温和浅笑,让阿何放心。
楚何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欣然抱住哥哥往床榻上蹭,不出三日,一位农夫便被负责运土入京的官员引荐入宫。
这农夫长相普通,个头稍矮,虽不是垂垂老矣,年纪也偏大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随口问上几句便知其嘴笨,不会油腔滑调阿谀奉承,简直平平无奇,毫无魅力。
楚何对此很满意,赞官员:“有心了。”然后转头劝道,“哥哥,臣下本就忠心,又有如此好意,不可辜负,留下吧。”
楚仁:“……”
他怎会看不出,这农夫分明是阿何命官员找来的,既满足了阿何的小心眼,也全了他的颜面。
农夫祖祖辈辈都在京郊务农,虽远远望过皇宫,何曾想有朝一日,自己竟能光宗耀祖,奉命入宫教授皇帝种地!他虽知不可直视天子,却忍不住时不时地偷看。
当今皇帝正值春秋鼎盛,却袖手朝政,让更年富力强的弟弟做摄政王,实在难以理解,不过那都与他这升斗小民无关。更让他关注的是皇帝的容貌气度,毫无天子的架子,更像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世家才子,只是脸太白净,稍显病弱,却仍不堕清贵之姿。
楚何又不满意了——这厮竟敢偷窥哥哥,还看得呆了。
如果不是哥哥不喜欢,他真想挖出这农夫的双眼。
又想称赞他的眼光。
“如今宫外如何?”楚仁一边学着农夫的样子播种,一边给寡言的彼此寻了个话题。
农夫立即跪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楚仁毫不讲究地蹲在农田上,望着农夫温和一笑:“是你上头的父母官让你这么说的,还是摄政王让你这么告诉我的?”
农夫:“……”
“此处只有师徒,没有君臣,不必如此多礼。”楚仁叹道,“是我不好,我不该问。”
农夫忙道:“虽有尊上提点,草民说的也是实话。”
楚仁颔首,不再聊及这个话题,而是转而打听起农夫的家庭。得知农夫家中幼子等着今年的收成,好娶新妇,便命人取来些宫中旧年的双喜饰物,赠予农夫:“虽是旧款,却经修复保养,现下已如新的一般,老伯别嫌弃。”
“草民不敢!这……太贵重了,草民不敢承受。”
“这是昔年,家母为我准备的,后来家母被废,这些便不见了,我也是近两年整理先帝遗物,才在库房最深处发现了它们。都是新的,一次也没用过,所有不吉利的也与它们无关,我此生是用不上了,不如赠予你,也让我沾沾喜气。”
“谁说用不上的?”楚何一直坐在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哥哥这边,此时脚步飞快直奔过来,先是对哥哥温柔道,“哥哥学会了吗?”
楚仁有些茫然地站起身:“学会了。”
“哥哥若想赏赐,大可交给我去操办。这些东西毕竟是旧时之物,又有宫里的制,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打眼,不是好事,不如我着人给他置办一套新的,按着民间的风俗来,如此也算两全其美了。”楚何凑近楚仁,低声道,“那些东西,哥哥若是非要赏,也只能赏给我。”
“……也好。”楚仁只好随阿何去。
农夫谢过恩,被楚何派人好生送还本家。
“阿何……”楚仁无奈道。
', ' ')('楚何不听,自顾自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哥哥种的菜啊?”
楚仁叹了口气:“老伯说,种菜比种粮快些,现下这个,一两个月就好了。”
却不想菜刚发出嫩芽,天便骤降了一场冰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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