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个月后。
临近蛟村,水城监狱,会见室。
下午一点,日头正毒辣。
“……为了一个强奸犯毁掉你原本的大好前途,没有意义。”
此人磨磨唧唧念念叨叨,每月来一次,换汤不换药,说的都是这些——乔俊如同听老和尚念经,又定睛打量屠钰,觉着这人可能是被夺舍,开口道:“你这些话,像穆警官才会说的。”
屠钰挑挑眉,泄露出了一点愉悦的神色,迟了会儿他才道:“总之,你不能动徐晓宇,懂吗?”
乔俊冷冷瞥他一眼:“徐晓宇不和我关一个监狱。”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万一他关进来,再或者你们都出狱以后,也别惦记报仇,你的人生该翻篇了。”
乔俊:“只要你不跟我讲什么因果循环种善得善,我就能翻篇。”顿了顿,他又问,“你上次和我说的南岛那件事,是真的?”
屠钰点了下头:“那批c6炸弹的传感引线确实是我做的。南岛死了二十七个人。我今天仍然是屠警官,你有什么可执着的?”
乔俊动了动嘴唇,忽然从鼻腔哼出一声,没搭腔。
屠钰抬头望望墙上挂钟:“到点了,我下次再来。”
张东硕烈士身份恢复,发下来一大笔抚恤金,刘晓莉在市一中附近买了一套二手学区房。
无法交易的FAULTapp仍在运行——网警伪装成黑市贩子和冒出头的“老客户”周旋,时机合适再约出来“面交”,也算一种“钓鱼执法”。
屠钰一走出水城监狱,门口候着他的穆芳生“叭叭”摁了两下喇叭。
他拽开副驾上车,故意摆出一脸憋憋屈屈,闷头系安全带。
“哎呦,我宝贝受气了。点化乔俊……胜过七级浮屠。”
屠钰没忍住笑出了声:“什么东西。”
响应号召买的新能源纯电汽车快快乐乐地跑在路上,车开去水城市禁毒支队。
不知于国良和秦晚达成什么密谋,屠钰转头就成了秦晚的人。
禁毒来活一个礼拜见不着人都是常有的事儿。
穆芳生下午轮休,送完屠钰去单位,他转头驶向人民法院。
涉案证物在公安机关结案后一并移交到给人民法院,人民法院在审判该案结束后,原则上归还证物。
当天晚上,穆警官到家后特意换了个大领口T恤,好凸显出脖子上的项链。
这条项链曾经是他最熟悉的重量,半指长的做旧藏银,外面漆成枣木色,小纂刻了“月光宝盒”四个字。
他收到这份礼物时还觉这东西太非主流了,失而复得,今天倒不觉着它丑了。
等到晚上九点,穆芳生终于听见钥匙拧门锁的动静儿——家里另一口子可算回来了。
可这位主子回来后看都没看穆芳生,T恤套头一摘裤子一脱,径直走向卧室扑到床上。
穆芳生瞄一眼衡量:还行,还知道不能穿外衣到床上滚。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见屠钰仍扑着不动,穆芳生转头拎吸尘器吸地去了,吸尘器嗡嗡中,他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抻长调的撒娇:“老公——”
穆芳生关上吸尘器立马进屋,半蹲在床沿儿平视屠钰:“怎么了?”
“有点疲……”屠钰的视线从穆芳生的脸上落下去停在脖子,注视着那条项链看了有一会儿,忽然笑了,“项链挺好看,哪里买的?”
“老婆送的。”穆芳生挨着他坐下来,“羡慕吧。”
聊鸡毛蒜皮聊到口干舌燥,他直接躺在屠钰旁边,伸手捋着青年被空调吹得冰凉凉的碎发:“宝贝,我年假还没休,你什么时候休,我们出去玩?”
“我不想出去玩,”屠钰蹭过来,熟能生巧地顺着穆芳生松紧带裤腰塞了手进去,“我想在家玩,一个礼拜不出门。”
被掐住要害,穆芳生登时就哼出了声:“吹吧你就……”
屠钰翻上来压住他:“来验货。”
这小子最近痴迷于“不要不要”,脱了衬衫就捆上了他的手。
“等会儿等会儿,水喝多了,让我去个厕所!”
伏在他上方的屠钰眼睛晶亮,不但不解开他,反而拽着衬衫又系了个死扣。
意识到这小子想干什么,穆芳生整个人都不好了:“屠钰!”
润滑剂凉飕飕钻进后穴,他憋尿憋得小腹酸胀,一肚子水晃来晃去,偏偏甬道里的手指还专门循着前列腺点戳弄。
玩了那么多次“不要”,这还是第一次真的不要。
屠钰的视线一直黏糊上来。
穆芳生被这么绑得死死,一半害羞一半生气,脖子连着胸口都胀成一片红。
只简单做了扩张,这小子就浑头浑脑地埋了进来。
穆芳生身前的器官硬挺,随着一次次抽送,他感觉自己像条被摁在砧板上的鱼,动都动不了,身体绷得紧紧的,电流一簇簇蹿上后脑。
强忍尿意的感觉糟糕透
', ' ')('顶。
格外想射,但穆芳生知道现在射出来的肯定不是精液。
操弄他的肉棒搅得一肚子水跟着汹涌地激荡,屠钰忽然伸手揉在了他小腹上!
脑门一阵阵发麻,眼前冒出一闪一闪的金星儿,柔软的床单裹着他,终于在某一次深插之后,金星儿汇成一片耀眼的光,大腿先感触到那片温湿,透明的尿液从铃口喷射出来,偏偏在他身上耀武扬威的小子还不停下,反而加快抽送的速度,狠狠地撞他的屁股。
“哥,这样爽吗?”
穆芳生杀人的心都有了,下意识要推开他,忘记两只手被捆得结结实实,躲都躲不开,大腿根儿还在不停打颤,又被屠钰用力地掰到最开,这小子动得极快,次次都是全部楔进来,射在穴里那一瞬更是发了疯扑上来咬他的舌头,吻得太深,十几秒的时间无法呼吸,可屠钰并没退出去,手指掐上他的脖子,让窒息的时间又延长了一小段,才慢慢退出他的口腔,亲昵地蹭弄他的嘴唇,低哑的嗓音溢出一声声喘:“生气了么?”
穆芳生身体还软着,余韵没完全褪下去,过了好半天,他抬了抬被绑在一起的手腕:“解开。”
束缚解开,穆芳生瞪了他一眼:“你自己洗床单。”
说完,抱着枕头去了沙发。
那沙发总是把上面坐着的人逼成正襟危坐的姿势是有原因的——它其实是一张沙发床,将靠背放下来就能睡两个人。
洗完床单晾上的屠钰腻腻歪歪蹭上沙发,贴着穆芳生后背,往前拱了拱,脑袋压上穆芳生的枕头上。
穆芳生眼睛都没睁:“热,别枕我枕头,再去拿一个过来。”
第二天一早,周日。
屠钰六点就醒了。
一般情况,这么全心全意交粮后的第二天一早这小子都会赖床,更别提还是休息日。
俩人谁也不想起床,摸出手机双排打游戏,穆芳生趁他专注蹲法师的时候,问:“你今天有事?”
屠钰摇摇头:“没。”
“有心事?”
屠钰分神这一秒直接被法师二技能定住甩了个大招秒掉了,他端起一脸阶级斗争看向穆芳生:“于国良今天退休。”
“啊,”穆芳生点点头,“多新鲜。”
“我怕他……”屠钰没说下去。
游戏中被人推掉了水晶,穆芳生坐起来端详着屠钰神色,好半天,叹了口气:“我想想……”
“一年前你找到他,告诉他秦悦的事儿。但他没有把秦悦的照片发到海关,所以后来……秦悦回了水城。”
屠钰蹙起了眉:“我有点在意,他在审讯室跟我说过,等案子结了就去给穆康书赔命。”
穆芳生语气十分自然地道:“什么穆康书,那叫老爸。”
屠钰的脸腾地红了。
半小时后,水城烈士陵园。
于国良身穿一丝不苟的制服,如一颗老松般笔直的站在穆康书墓碑前。
他已经在这站了一个小时了,今早市局给他办了欢送会,欢送会结束,他就来了这里。
墓碑上黑白照片里的穆康书朝他微笑着,穆康书年轻时就笑得不多,岁数大了,照片上的他仍是和年轻时笑出了同样的拘谨。三十年前并肩作战的场景历历在目,于国良仿佛还能嗅到扣下扳机后的火药气味,他吁出一口长气:“康书啊……”
话才刚起了头,留意到越挪越近的那小子,于国良回头瞪过去:“你要干什么?”
穆芳生:“我来看我爸。”
于国良看看黑白照片上的穆康书,又回头看看这个小的:“你看吧,我走了。”
“等等……叔,你没退休时政院不是邀请你去做客座教授吗,你去不去?”
于国良加快脚步,没想到穆芳生撵上来追问:“到底去不去啊?”
“去不去?”
“叔!”
于国良不堪其扰,脑仁生疼,铿锵答道:“去!”
当天下午,穆芳生手机响——段景行打电话找他们俩吃饭。
头一回不是秦晚找,是他媳妇找。
吃饭时,屠钰全程一惊一乍。
“生哥,这个口味是新出的么,咸橙汁。”
“生哥,我的西米露怎么也咸?”
“生哥,连米饭都是咸的!”
穆芳生神色无比严肃,仿佛交代什么无比重要的任务一样拍拍屠钰的肩膀:“吃完。”
秦晚仓鼠一样嘴里塞着饭鼓着腮看段景行,段景行没事儿人一样慢斯条理给他夹了一块排骨。
见状,穆芳生开口岔开话题:“展诚最近干什么呢?休礼拜怎么不回水城聚聚?”
秦晚:“他受了刺激,报了个班,在学马术。”
穆芳生:“?”
大学时期的老师来水城旅游,正好赶上穆芳生双休,连汶市的李展诚都请假来陪老师。
由于上礼拜秦晚刚宣传过李展诚刻苦钻研马术,李展诚今天又叉着
', ' ')('腿走路,穆芳生不免关心道:“你会骑了吗?”
李展诚呲了呲牙,没搭理他。
秦悦的案子在公安内部挺轰动,话赶话,老师提起自己八九年正好在当时的水城禁毒支队上班,顺着往下说起来:
“送段厝写地址的纸条来我们支队的那女人,其实是段厝的妈。她十六岁被缅甸毒贩强暴,生下段厝,过了四五年,逃出来偷渡到水城。什么活都做过,四十多岁时在云中村嫁给当地一个挖矿的男人,还为那男的生了个孩子,可惜她男人肝癌死了,她生的小孩也先天性胸骨畸形,站都站不起来。”
“这女人拿着政府给的十五万线索奖励,给她小儿子做了手术。我们支队去看过孤儿寡母几次,后来他们一声不响地就搬家了。当时的通讯技术还靠邮局寄信的,断联系之后也没再找过她们,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在哪儿,算起来也三十多岁了。”
听着老师说这些旧事,穆芳生忽然想起在自己手底下干活的苏卓。淋浴间冲凉时他看见过苏卓胸口的手术疤痕,苏卓说是小时做过鸡胸手术——一个诡异的念头从脑中掠过,他猛然想起段厝的手骨。
火化后,骨殖的DNA分解成无机物,骨灰不能用来作鉴定,但那一段手骨因为没跟骨架连着而掉在地上,一场大火没烧坏它,现场勘查人员将它捡回了物证科。
城北刑侦支队。
穆芳生用自己的权限登录内网,点开了苏卓的档案——1987年生人,水城本地人。
不动声色地端走了苏卓的水杯,送去检验科和段厝的手骨对比,比对结果出来——苏卓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段厝的弟弟。
穆芳生的念头落于实处,他能知道,秦悦未必不会发现——如果秦悦知道苏卓是卧底,那为什么留着他?只因为他是段厝的弟弟么。
放下那份报告,叫了苏卓进办公室,想说的许许多多,最后都咽下去,只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苏卓笑嘻嘻的:“就我妈。”
“老人家挺好的吧?”
“好倒是挺好,她生我晚,现在七十多岁了,前年查出来的阿兹海默症,一会儿认人一会儿不认的。”顿了顿,苏卓搔了搔头发又说,“穆队,您要是方便去看看她?我去缅甸那三年一直有同事隔三差五去看她,我一回来,大家去的少了,我看她挺不高兴,她喜欢热闹。”
穆芳生:“哪天方便?要不就今天晚上下班?”
“那……行。”苏卓嘱咐道,“我妈得病了之后人比较磨叨,她说什么你应付应付就成,老小孩老小孩,稍微一不顺心就哇哇哭。”
穆芳生点头:“明白的。”
苏卓家临近云中村,是拆迁之后政府给补偿的安置房,位置虽然不是市中心,但周围基建配套应有尽有,买菜逛街都方便,离海边也只有两公里,算名副其实的二线海景房。
天色已经暗了。
小区院里,一束路灯照亮了茂密木棉树下的老太太。
老太太周围簇拥着一地橘红色的木棉花瓣,她手里拿着一把印着广告的塑料扇子慢慢摇,整个人惬意地坐在藤椅上,风吹得藤椅微微晃动,木棉花倏地掉下来砸在她肩膀,她便自得其乐地咯咯笑。
苏卓径直走过去:“妈,怎么还在外面?”
老人眼窝深深,皱纹和褐色斑点并没折损她的美貌,见苏卓走过来,露出孩童一般的稚拙笑容,做错了事情一样怯怯道:“出来吹风、吹风。”
“有蚊子的!”
一旁的穆芳生都能嗅的到老太太身上的花露水味,苏卓也反应过来他妈喷了驱蚊水才出的门,语气缓和不少:“不是跟您说好天黑就回家么。”
老太太仍是笑:“可树下还亮,没有天黑……”
“回家了。”苏卓架起老太太,回头看了眼穆芳生,穆芳生朝他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房子面积接近一百平,三居室,没怎么装修,更显得空旷,一说话都带上回声。
穆芳生把随手买的一篮水果撂在门口,那头苏卓扶着老太太给她介绍道:“妈,这是我们穆队,我上司,人家特意来看您的。”
白炽灯温和明亮,老太太的视线定在穆芳生身上,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哪儿都没有动,只有眼眶变得通红,泪珠儿啪嗒啪嗒顺着老人树皮般的脸颊淌下来,她忽然伸出两手抓住穆芳生的手,嘴唇抖了抖,半天才出声:“是不是阿厝啊?”
“谁是阿错,怎么又冒新名字了?”苏卓已经见怪不怪。
他话还没说完,老人突然发出一声哽咽的呛声,将这口气抽回去,她垂下眼看着穆芳生的手,颤巍巍地拍了拍穆芳生手背:“对不起……妈妈留了你一个人,妈妈不该……”
说到激动之处,她换回了自己的母语。
“妈你放开人家!”苏卓要去拽回他妈的手,穆芳生倏然抓住了苏卓的手腕,然后朝他摇了摇头才放开他。
他就这么让段厝的母亲握着他的手,直到她自己慢慢稳定下来。
', ' ')('俩人坐到沙发上,穆芳生抽了几张纸,给老太太仔细拭脸,一直到她不哭。
他下午去市局开过会,身上还穿着规整的制服,伸手牵着老人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肩章的四角星花上,等着老太太开始仔细打量他这身制服,他放柔了声音开口:“妈。”
一旁的苏卓倏地睁大眼睛。
穆芳生仍握着她的手,“我现在是警察。”
“你走之后,我也从那儿逃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苏卓,继续道,“我很好。弟弟也很好。”
同一时间,原公安局家属院2栋五层。
连着蹲点带抓人,从凌晨三点到现在晚上九点,刚进家门的屠钰一进玄关就坐地上了,吸一口气喊道:“生哥!”
“汪!”
面包喜气冲天地扑上来——咬他的脚。他躲都懒得躲,又扯嗓子喊:“穆芳生!”
“汪!”
面包竭力跟他沟通的诚意感天动地,他终于明白过来,穆芳生还没到家。
挠了挠狗脖子,屠钰把中午的剩饭剩菜从冰箱掏出来热热吃了。
发觉客厅书桌的台灯落了灰,找来一块小抹布连着桌子一起擦得干干净净,顺带还想整理一下抽屉,刚拉开第一个,骤然愣住了。
那是一张全家福。
右下角写着“穆芳生,满月”。
满月的穆芳生白白胖胖的,被一个长相甜甜的女人抱在怀里,女人旁边是意气风发的穆康书。
六岁的自己被剪下来贴在照片上,紧挨着穆芳生母亲。
端着照片看了许久,屠钰将它放回抽屉。
等到十点,没见穆芳生回家,他实在累得不轻,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抢他的被子。
“你把两床被子都卷走我盖什么……”
被子终究被夺走半团,关空调的“滴”声传入耳,他听见对方又嘀咕:“睡觉还把空调打这么低,怪不得盖两床被子。”
那天晚上屠钰做了个梦。
梦里,年轻的穆康书和宋岚晴有说有笑地走在他们俩身后,太阳把两个依偎的成年人的影子照得很高,穆芳生牵着他的手往前跑,拽着他踏步去踩地上的影子玩儿。
走到人行道拐角,有路缘石,穆芳生抓紧他的手直接起跳:“我们飞啦小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