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说完这句,临涯又陷入沉默。
念止没耐性听他扭捏,提着红缨枪走远。苍无的目光穿过半透明的黑影,直到念止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转回临涯身上。
“你果真如沈景之说的那般,把淳于秀黎放在心尖上了。”临涯声音飘忽,听不出情绪。
苍无不置可否,而是问:“这么多年,你可有悔?”
“我有!”临涯加重语气,“我后悔当日在毓秀山,没能彻底除掉淳于秀黎。”
苍无轻轻摇头,淡然评价:“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临涯围着他窜了两圈,极不甘心,“你说我执迷不悟!若是别人我定不会如此,为何偏偏是她?你告诉我,三界之中喜人的女子那么多,为何你偏偏挑中了那个魔头?”
“她因何入魔,你不会不知。”
“我太知道了!”临涯呵呵苦笑,从半空飘落,颓然地跪坐在湖面上,“就是因为知道,我才容不下她。”
苍无抿唇不言。
“念止怎么招他了?”沈景之曲起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花语。
花语莫名地摇头。
“苍无,苍无……”临涯语气急促起来,他跪直身,伸出双手,犹豫了几秒,轻轻攥住苍无的袍角,“你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我保证再不伤害无辜,再不打扰淳于秀黎,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发誓!”
“你带我回临涯阁,我们还像从前那般,你教我写字作画,同我一起游山看水,我每日为你泡上一壶清茶,为你弹奏你最爱的曲子。你记得吗?你说过我弹的《万花调》最是好听,你还说我是你最得意的徒弟,你曾答应过我,若我喜欢,可以永远留在临涯阁,这些,你统统都忘了吗?”
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我知道你怪我,怪我自私地将恶念转移到那个无辜的孩子身上,我是没办法,我没办法才那么做的。苍无,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若留着那恶念,迟早有一日会不受控的,你向来不喜为非作歹之徒,到那时,愈发不会正眼瞧我了。我做这些,无非是怕你厌弃了我,要赶我走,我不贪心的,我只求能留在你身边,留在临涯阁,能日日看着你陪着你便好。”
苍无蹙眉,隐有不耐。
临涯似有所觉,立马松开了手,哀哀戚戚地垂首瘫坐着:“你说我急功冒进,误入歧途,将我逐出临涯阁,我不怪你。可你为何要插手淳于秀黎的事,她命该成魔,为祸苍生,她本该和我一样,被你所厌弃。你为何要娶她?甘愿违背三界法则,强改她的命数?”
“她的命数,因你而改。”
“是,我将恶念转到她身上,让她催生心障,弃神堕魔,是我强改了她的命数。我是自私自利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为了一己私欲无视三界法则,我也甘愿承担一切后果。你呢?你是三界无双的第一神明,你一向尊崇顺遂自然,不插手三界诸事,你和我不一样,你怎么能为了她,为了那个合该千刀万剐的魔头违背自己的原则?”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弃神堕魔。
秀黎本可成神,全因临涯将恶念转到她身上,才生了心魔,命数扭转。
“临涯这狗杂碎!”沈景之啐了一口,气不打一处来。
苍无轻叹,有些无奈:“她本就是我的妻。”
“她不是!”临涯大声反驳,“她不是的,她只是一个魔头,你素来敬而远之的魔头,她不是你的妻,苍无,她不是……”
苍无再度摇头,不愿继续与他争辩下去:“你走罢,莫要再做错事。”
“不不,我不走,苍无,带我回临涯阁,求你。”临涯扑上前,欲抱住苍无,苍无身形一闪,远远地站在湖岸边,临涯跌跌撞撞地飘飞过去,“不要走,苍无,别再丢下我,带我回临涯阁,我想和你一起回临涯阁。”
“苍无,苍无!”
“你回来啊,苍无,你回来……”
“我们一起回临涯阁……”
湖岸边,已无半个人影。
临涯崩溃地大喊大叫,天上的凶魂被他的叫声所吸引,迷迷瞪瞪地飘向他。上万凶魂围着临涯打转,乌压压一片分辨不出哪个是临涯。忽地从凶魂中爆出一声高亢的吼叫,凶魂像是得了指令,怒喊着向中心俯冲而去。
而后是临涯撕心裂肺地惨叫。
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凶魂四散开,又恢复了混沌状态。
☆、驱妖师的爱情故事
“死了?”沈景之懵然发问。
“谁知道呢。”花语转着脖子活动筋骨,“死了干净,没死也不怕,日后苍无怕是彻底不会管他了,若他再敢作乱,我等出界灭了他便是。”
沈景之咂咂嘴,回不过味儿:“苍无君原来为什么一直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