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你还认为苍无是在护他?”花语好笑地睨着他。
“不然呢?”
“你没听临涯刚才亲口承认他把恶念转到念止身上的?”
“那又怎么了?”
花语啧啧咋舌,赏给他一个“竖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招呼着神启和另外两位神君,处理凶魂去了。
尔岚围着司悟打转,确定儿子完好无损,舒展眉眼,指着昏睡的昆吾和盘黎说:“先带他们回大殿疗伤吧。”
司悟颔首,给叶彰和于越递了个眼神。
二人会意,一人搀起一个,进了移位门。
沈景之来过苍无界有几回了,大殿是头一次来。
说是大殿,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大屋子,里头陈设简单,进门正中摆了一张矮桌,桌上有套精美的茶具,桌边放置了几块软垫,再没别的了。
没有床铺,盘黎和昆吾只能放躺在反光的地板上。尔岚依次给他们喂了一滴龙血,两人没有转醒,但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沈景之在万荷湖和临涯打了半天嘴炮,现下口干舌燥,扯了个软垫坐下,给自己倒了两杯茶灌下去,继续刨根问底:“说啊,苍无君前面不让动临涯,到底怎么想的?”
司悟拎着茶壶,斟了四杯,推到他们跟前,他自己不喝:“恶念既来自临涯身上,自会与临涯产生感应,他宿入师娘体内,必然引起恶念躁动,从而激发师娘的魔性。师娘再度入魔,三魂七魄融合凝聚,从此不必担心肉身损毁,魂魄泯灭。之前在毓秀山,临涯带走师娘时,师父其实一直在旁边。”
“可他今天还是没对临涯下手。”
“临涯的所作所为固然偏激可恨,但诚如他自己所说,他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因为师父。细究起来,师父才是那个因,他或许正在后悔,当日临涯误闯临涯阁时,他不该点醒他的灵智,他当日之举,何尝不是扭转了临涯的命数。”司悟不紧不慢地分析,不忘严谨地补充,“这只是我的猜测。”
“那他说念止本就是他的妻又是什么意思?”
司悟说不知。
尔岚抿唇笑道:“若非临涯插手,念止在秀黎那一世本应死后成神,升入天界,与君上相识相知,互生爱意,他们依旧会结为夫妻。临涯是天生神明,和君上一样具备预知的能力,便是知道念止和君上有缘,他才会挑中念止的前世转移恶念。”
“这恶念如果不转移会怎么样?”
“成魔。”
沈景之一愕:“神仙也会成魔?”
“成神堕魔,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这也太……”沈景之唏嘘,“就因为爱而不得,惹出这么多事端,临涯果然不是个东西。”
尔岚不赞同他的说法:“比起爱慕,更像是依赖,他灵智初开后一直呆在临涯阁,一直呆在君上身边,临涯阁和君上,是他的执念。”
临涯反复强调让苍无带他回临涯阁,的确没说什么爱不爱的。
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如今也不重要了。
苍无不可能带他回临涯阁,他也不可能再做回最初那个临涯。
人人都像受害者,人人又都像加害者,孰对孰错,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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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涯一事算尘埃落定,他们的生活也逐渐回归正轨。
于越和沈景之回到百丽山古墓,继续挖自家的坟。叶彰大学时也修了考古专业,托于越的关系和他们一起在墓上挖土。
盘黎沉睡两千余年,与现代文化严重脱节,整日呆在明春苑和昆吾学习新鲜知识。
从昆吾那里得知,当初段弘文被他剥皮剔骨后就送入了轮回道,如今应该在排队等待投胎,或是呆在某个孕妇的肚子里等待出生。
四师叔五师叔带着各自的徒弟搬出去住,昆吾以邬源的身份宣布退圈,他们只得自立门户接些私活儿。
谭志远道自己年纪大了,疲于四处奔波。于是在市里买了一套房,装修成六室零厅两卫,便宜租给辛苦讨生活的小年轻,自己则在江水村的小院里种种花溜溜鸟。
汪泽洋经历了这些事,眼看着六师叔丧命,师父重伤,铁了心要远离妖魔鬼怪。翻出压箱底的几本从业资格证和大学毕业证学位证,拿着简历在雨阳市里找到份不错的工作,闲时还能帮师父照看一下出租的屋子。
杜煦铆足了劲备战高考,放下狠话要考一所牛逼的大学,他还准备考研,势要做师兄弟三个里学历最高的。他盘算着上大学谈个女朋友,以结婚为目的的那种,等他年龄一到,就把人娶回来,过个两三年的要个孩子,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理想生活。
司悟在北陈买了房,还是别墅,和于越做了邻居。买房的钱是他父母出的,庆祝他小小年纪就找到命定之人。那之后沈景之就没再基地宿舍住过,每天早出晚归,由司悟接送。有个妖怪男朋友,省时又省钱。
念止经常跑到人界来找他和司悟玩,一住就是十天半个月,有回和苍无君闹了别扭,在他们那儿赖了快三个月,苍无君亲自上门来接。
夫妻二人坐在后院里说话,沈景之和司悟躲在树后偷看。眼见着苍无君的笑容越来越僵,沈景之替念止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