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之被粗暴的甩在地上,短刀就扎在他旁边,距离他脖颈仅有一两厘米的距离。他不急着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身处万足山,大约知道临涯带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破阵眼,放阴魂。
临涯不知施了什么邪法,他们四个就和上次在毓秀山一样,浑身无力,动弹不得。沈景之趴在地上,只觉手腕一痛,被临涯像拖死狗一样拖到印阵中心。衣摆卷起一角,细白的皮肉从石砾和杂草上刮过,留下几道长长的血口。
沈景之下意识想挣扎,可惜使不上劲,只能皱眉闷哼。
临涯眸中闪着兴奋的光,指尖凝出一根白色光线,探入地下,不多时便提出阵眼。
比起上次,双刃似乎更破旧了些。沈景之恍惚地想。
许是上次浪费了太多时间吃了闷亏,临涯这次十分干脆利落,抓起沈景之的手握上其中一把刀刃的刀柄,用力往后一甩,刀刃横飞出去,擦着于越的侧脸钉入他后方的一棵松木。
登时山摇地动,万魂齐鸣,另一把刀刃摇摇欲坠。
临涯脸上的笑意愈发肆意,如法炮制,将另一把刀刃甩出镇魂印。不待沈景之反应过来,甩开他的手,再一脚踢在他腹部,将人踢出去半米。沈景之咬牙闷哼,只觉内脏破碎移位般难受。
“小景!”司悟瞳孔紧缩。
沈景之动不了,只能虚无地扯扯嘴角,力不从心道:“我,我没事,能撑得住。”
能撑住。
撑住了,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样?
沈景之无暇细想,只见镇魂印幽蓝色的光渐渐暗淡下来,阴魂的吼叫不似刚才那么激动。一缕缕黑色烟雾从地下钻出,顷刻间遮云蔽日。
临涯伸手,幻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炉,将小炉往半空一抛,漂浮的阴魂仿佛受了吸力,全往小炉里钻去。不消一会儿,四周的光线又恢复原样,再寻不到一丝一缕的阴魂。
十几万,就这么没了……
四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怔怔地看着那只玉白色的小炉回到临涯手中。
那应该就是炼魂炉了。沈景之猜测。
临涯并不多看一眼,五指一屈,玉白小炉便不见影踪。他微微侧首,唇边噙着冷笑,白色光线抛出,将四人捆在一起。开启移位门,紧接着赶往毓秀山。
为免中途再出岔子,他一刻也不想耽搁。
这一次,他没动沈景之,提出阵眼后,拉过司悟的手覆上红缨枪,眼里的激动兴奋几欲化成实质。
“等我解决了它们,呵呵,马上就轮到你们了,呵呵呵……”
完了。沈景之闭上眼,心里再默念了一遍——完了。
现在的临涯他们尚且不是对手,等得到这三十多万阴魂,根本想都不用想。
不,兴许也不用多想。听临涯的意思,是打算将他们一起收了,司悟的妖魂,于越的神魂,还有他们三个的灵骨,临涯哪一样都不舍得放过。
临涯的目标,不是他们。沈景之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临涯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重生,更为了复仇,他所恨的,是明起君和花语君,是念止,甚而是这三个背后的苍无君。
他们,只是这数十万棋子之中的几枚,看上去分量较重,归根结底依然是棋子,任他摆布,任他舍弃。
沈景之觉得有点可笑,笑那个试图主动出击,除掉临涯的自己。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的那点小聪明显得十分可怜,也的确可笑。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痛恨临涯。痛恨他的强大,更痛恨他的自私,为了他的一腔私怨,他们就得去死。
两千多年前的三十四万六千二百个将士,秀黎,凡黎,如今的段弘文,司悟,叶彰,于越和他自己,还有那几个被剥皮的无辜人和无数被剔骨抽魂的妖魔……
就因为临涯一个,大家都得死。
魂飞魄散,彻底消弭。
临涯都能活着,凭什么他们不能?
临涯都能留有一丝残魂,凭什么他们不能?
沈景之猛地睁眼,双目赤红,看到的却是盘黎的脸孔。他微微怔愣,脑海里突然浮现盘黎温煦的笑脸,他搂着弟弟妹妹,坐在廊前,声音也如春风般让人安定舒心,他说:“别怕,有大哥在。”
沈景之复又闭上眼,低哂。
算了,反正都要死了,恨不恨的,有什么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