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举动落进她娘亲眼里,少不得说她轻浮,没有女儿家的姿态。
那男子微微笑道:“秀黎将军久经沙场,自与寻常女子不同,这长临城中的女子多是知书达理,温柔贤良,如今秀黎姑娘回来了,倒多了一分别样的英气。”
秀黎放下茶杯,懒散地靠向椅背,坐姿倒是相当“英气”:“你是说我不知书达理,也不温柔贤良?”
“你明知我不是此意,何必故意曲解我的话?”男子语气无奈,更透露着一丝暧昧的宠溺。
大夫人和二夫人是过来人,心道这回有望将秀黎嫁出去,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欣喜满足。
再去看那自称山民的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大夫人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家住哪里?家中几口人?家中可有妻妾?”
“夫人客气,叫我苍无便可。”男子彬彬有礼道,“林州人士,林州东南有座穴工山,穴工山下穴工村,我们兄弟五人便住在那里,先靠打樵为生,后北上做布匹生意赚了些余钱。趁闲时带家弟四处游历,路上听闻秀黎将军换防回都,为一睹将军真容,便在长临多留了几日。昨日在云水寺后山有幸偶遇姑娘,并说了几句话,颇感投机,又听姑娘说欲择夫婿,赶忙备了薄礼登门求亲。说来不怕诸位笑话,苍某如今二十有八尚未娶妻,家中也无侍妾,只为等一有缘人。”
凡黎心里还记着他那好兄弟章须,语气不善道:“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有缘人?花言巧语,油嘴……”被大夫人瞪了一眼,悻悻然闭了嘴。
☆、北陈旧事(三)
后来那人又当着两位夫人的面说了一番求亲的说辞,二夫人满意地连连点头,恨不得替嫂子答应下来。大夫人心里自是满意的,但此人身份还需仔细盘查一番,是以只留人吃了晚饭,多的并不提。
盘黎观那二人气度不凡,见识广博,不论家国大事还是民间趣闻都能侃侃而谈,站在兄长的角度,有苍无这样的妹婿自然不错。现下他们家也不缺家世显赫的女婿,只要苍无身份没有问题,将秀黎嫁给他也未尝不可。
凡黎和于越却不太乐意,一个为章须着急,不愿妹妹远嫁,一个怕秀黎上当受骗,看苍无的眼神时刻带着警惕。
作为当事人的秀黎没有表态,偶尔和苍无说几句话,并不刻意疏远或亲近。
天色渐暗,苍无携弟弟起身告辞。盘黎、凡黎和于越三人出去送客,秀黎被两位夫人喊到屋里,拉着她一阵逼问昨日云水寺的事。
秀黎只说:“就是赏花时无意碰上的,他许是瞧着我好看,过来和我说了会儿话,玉姐姐她们都在旁边看着呢,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许是瞧着你好看?”大夫人笑吟吟地在她额头上戳了戳,“怎的这般没皮没脸。”
二夫人却想起她回到禅院时手里拿着两支珠花:“那珠花,可是他送的?”
秀黎往桌上一趴,漫不经心道:“嗯,说是生辰礼,我瞧着好看就收了。”
“你呀!哪有一见面就收人礼的?”大夫人在她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过会儿又说,“收了也好,收了才有今日这一出,他定是以为你也有意才来提亲的。”
“我并未想那么多,昨日好些人知道是我生辰,认识的不认识都来送礼,长临城里随便掉下块瓦片都能砸到一片显贵,我不收岂不拂了别人脸面?我看他穿得人模人样,还道是哪家的贵公子,礼物又合心意,便道了谢收下。”
二夫人牵过她的右手,细细打量她手腕上做工精细的手串:“这红晶珠长临城中不常见,可也是他送的?”
“是章须哥哥送的。”
“原来是三殿下。”二夫人不经意望了眼大夫人,“听说他今日也陪你去后山相看了?”
“他同太子哥哥一起来的,来了只管应付那些世家子,哪有时间陪我相看?”
他哪是陪你相看去的,分明是想被你相看。大夫人心想。
只是陛下忌惮淳于家,三皇子是嫡出,此番还按住不提不知是不是陛下的意思。也罢,看秀黎的样子只将他视作兄长,三皇子虽是不错的女婿人选,却不是非他不可。
转念一想,今日来提亲的那位除了家世,倒没有哪一出及不上他,秀黎也乐得和人搭话,俊男美人,一眼看去是极登对的。
“这位苍公子,娘亲是挑不出半点不好,等你二哥派去的人回来,明说这个人清白干净,娘就请他来府里做客,将你们的亲事提一提,再写一封家书送到北边与你父亲知会一声,你看如何?”
秀黎呵呵轻笑:“他要是反悔了呢?”
“胡说!我瞧他举止端正,断不会是那等三心二意的人。”
“再说吧。”秀黎站起来,从漆木盘里拿了块糕点就往外走,“前面乱糟糟的,我且去瞧瞧那些不长眼又在闹腾什么劲,娘亲和婶娘再聊一会儿就去歇着吧,赶了半天路想必也累坏了。”
说完就推门出去了,候在门口的丫鬟青璃埋头跟上。
她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前厅又聚了十来个人。
在门口就见她二哥脸色阴沉,大哥也忧心忡忡,于越并几位镇南军副将垂首站在一旁,俱是神色不虞。
“出事了?”她走进去。
一众副将冲她抱拳喊道:“小将军。”
秀黎负手走到凡黎旁边,底下站着的都是他的副将:“你的兵惹事了?”
凡黎不想多说,随手指了下董其心:“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