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有所感,目光往下,对上一双黝黑圆睁的怒目。
“念止……”他低喃。
应该是秀黎。
沈景之短暂惊诧,猛地屈膝,和对面血染铠甲的姑娘相对而跪。
秀黎慢慢抬起下巴,眼神里盛满不可思议和滔天怒恨,她瞪视着上方,鲜血淋漓的手指虚无地抓动几下,最终只能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她咬紧牙,唇角的血液不断溢出,顺着下颌线躺到脖子上,没入冰凉的铠甲之下。
耳边传来利器刺破空气的声音,沈景之偏头去看,只见锋利的枪尖擦着他的脸皮向前刺去。
“不!”
他双目陡然瞠大,目光紧随尖锐的枪尖钉在纤细秀美的脖颈上。
秀黎无力的右手缓慢抬起,在快触碰到被血粘黏的红缨时,枪尖往后一收,她再支撑不住,软绵地向后倒去。暗红血液从她咽喉部喷溅出来,沈景之下意识闭眼,感觉脸上被溅了几滴温热的液体。
等他睁眼,眼前只有幽蓝的封印,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不是幻觉。他仰起头,再次看向空中飘浮的红缨枪。
原来最后,死在了自己伴身多年的兵器下。
挥□□向她的人,才是真正杀死她的人。
“小景,小景?”
沈景之猛地回神,红着眼眶看向叶彰:“小师叔。”
叶彰拧眉,眼神询问。
“秀黎,是被人杀害的。”
不是死在敌军乱箭下,而是被认识的人,一枪穿喉。
叶彰和于越对视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当口提起秀黎。
“被人杀害是什么意思?”叶彰问。
“我看到……她被人用这杆红缨枪,刺穿了咽喉。”
两人又互看了几秒,心里存了疑虑。
“杀她的,是自己人。”
自己人?!
于越一阵剧烈的咳嗽,结印的双手发麻僵硬,也不细究沈景之到底怎么看到的,急声问:“是谁?”
沈景之怔怔摇头:“没看见,只是秀黎看他的眼神,非常意外,非常的……难以置信。”
于越和叶彰都沉默了。
秀黎突然出现在战场,慑东军覆灭,所谓战胜的漯合部落却没有趁势深入,甚至在打了胜战后所有部落继续外迁,远离北陈边境。
蹊跷,却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想过是自己人干的,同样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更找不到怀疑的对象。
唯一能想到的,是消失无踪的淳于盘黎,可他是秀黎的亲哥哥,而且凭他一介文臣,做不到这种地步。
自己人,慑东军中的叛徒?还是有什么细节被他们忽略了?
“呵。”于越苦笑,“兜兜转转千余年,死前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叶彰则是凝望那杆锈驳的红缨枪,默不作声。
沉默持续良久,阴魂的怒号不知什么时候也停息了,周围只有血雨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
忽有一道黑影从黑暗中飞出,落在他们身侧,向后滑了两米左右,靴子在潮湿的地面犁出两道浅沟。
司悟抚着胸口,单膝跪地,喉头的腥甜压制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丝,强撑着站起来。
“司悟!”沈景之反应极快,两个大步上前,搀住司悟摇晃的身子,“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