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顿生一股不详的预感,她让顾嬷嬷下去,独自飞快的转动着脑筋,约摸半个时辰后,赵蕴怒气冲冲的入内,将信纸拍在林熹身边的桌子上。
她有所准备,所以没有多慌张,她的视线定在桌上,她看到信封上写着“我儿蕴儿亲启”。
“你说!你的丫鬟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你最忠心的丫鬟吗?你为什么不带她一起随我们离开?你又为什么将她留在我爹身边?莫不是,你是为了故意气我娘和我?”
面对赵蕴的质问,林熹一脸的茫然。
他气结:“你少给我装不知道!”
她拿起桌上的信纸,一边看一边呀了一声:“爹纳妾了?还是芳俏?她还有了?!嗯?又没了?爹为了芳俏的孩子和娘吵架…”
林熹拔高声音说一句,赵蕴脸黑一分。
“……为补偿芳俏爹要抬她做贵妾?娘决定和爹和离?”
一封信看到底,林熹脸也黑了。
她万万没想到芳俏这么厉害,能撬动老夫人这么多年的正室之位。
赵蕴磨着牙道:“你当真不知?”
“我当然不知道!”林熹黑着脸道:“难道你会以为我愿意给我曾经的丫鬟磕头敬茶?我不要体面的吗?传出去我脸都没了!”
赵蕴怄的心口疼:“我要立刻回京,正好大哥也好了,也该回去将府邸爵位拿回来了!”
说罢,他转身就去隔壁院子,要和大哥商量一下上路事宜,没走两步,他又回头冷道:“你那丫鬟,我不会留,你也不必求。”
林熹沉默的进了内室,打开一只上锁的箱子,又取出一个箱子,再次开锁,内置离京之时,老侯爷给她的钥匙盒。
她取出来,又将那玄铁令牌揣入怀中,然后追去了隔壁院子。
这时赵斐刚看完信,沉声道:“你说的不错,我应该回京取回我失去的一切了。”
林熹人未至声先到:“不行。”
赵斐看到她,皱起眉,不满她插进来。
赵蕴看着哥哥的脸色,摸摸耳朵,给林熹使了个回去的眼色。
林熹当没看到:“大哥!此事需慎重!您不能回京,对于您掉入悬崖一事,还有鑫儿的死,您真的一点就没起过疑心吗?”
赵斐面无表情:“到底怎么回事,回了京,我自然会知道了。”
林熹:“您就不怕,回去后会再遇一场落崖吗?”
赵蕴拉住她的手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熹指着赵斐手里的信:“你们不觉得这封信另有含义吗?爹明明是一个最看重名声之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无才无貌的丫鬟迷上,弄的要和发妻和离,徒惹旁人笑话,以致晚节不保?他分明在故意将娘气走,好护住她的安全不是吗?由此可见京中局势紧张,大哥万万不可此刻回京。”
要说颠倒黑白,谁能有林熹炉火纯青?
赵斐赵蕴两兄弟两颗头并在一起,在林熹的“点拨”之下,再次细品这封家书。
林熹安静的坐到他二人的对面,蛊惑道:“大哥,在生死之前,多两份防备心又如何?二哥自幼与您和夫君不亲,比起你们两有爹娘照拂,他却是处处都要靠自己,好在他读书刻苦,中了状元,可大哥您还记不记得当初二哥可是由天子监考的,金殿之上亦是天子簪花,是彻彻底底的天子门生,天子能在大哥您的死讯一入京城便将侯爷的位置换给二哥,可见对他的喜欢、信任和看中。大哥您还不知道吧?您不止被易了爵,您的职位您的属下您的兵也全部易了主,您一介白身现在回京,有何自信在天子面前争得过二哥?又有何自信一定会夺回侯府?若天子就是偏心二哥您又该怎么办?”
赵斐难得叹息道:“其实我心中有数,自他来了侯府,府中的平静就被打乱了,我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去求证,因为,他亦是我的亲弟弟。”
这可能也是老侯爷没有和赵垣撕破脸的原因,因为是亲骨肉。
林熹在这两兄弟的注视下将钥匙盒连着令牌一起推给赵斐,赵蕴惊道:“这不是爹给我的令牌吗?可以调动私兵的。”
林熹看着他,怜悯道:“这不是给你的,爹除了大哥,估计从来没想过给旁人,只是恰巧,大哥那时候“没了”,爹才将这令牌给了你。”
赵蕴听的浑身不得劲,望向大哥的视线都不满了起来,嘴都有些撅。
赵斐严厉的瞪林熹一眼,对着赵斐说话语气却是温柔了一大半:“你别听她胡说,她在挑拨,爹对我们从来都是最公平的,几时偏心过?”
赵蕴将信将疑,反正心中还是不舒服。
赵斐颇有几分头疼,改变话题,又问道:“这盒子里又是什么?”
林熹表情郑重起来:“这里面的,是我娘的嫁妆,原是在我小时候,我爹托给当年的定北候保管的,这一保管就是十几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爹将我娘的嫁妆还有一些他自己的私银都秘密的藏到了川蜀地带,今日,我将这些转赠给大哥。”
赵斐将盒子推回去:“这我不能收。”
林熹突然低落的一叹,幽幽道:“我嫁入侯府已经这么多年,也为夫君育下了一女,大哥还不愿意将林熹视作家人吗?”
“我,我不是…”赵斐难得语结起来。
赵蕴倒心宽:“大哥,熹儿给你,你就收着吧,她不缺银子,没了我给她挣。”
赵斐沉默。
林熹继续蛊惑道:“大哥!弱者只能任人鱼肉,您住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凭什么天子一道圣旨,就是旁人的了?您想取回来,还要看天子的脸色?”
她将钥匙盒再次推到赵斐面前:“兵权和金子都是爹因为大哥您“没了”才不得已交到我们手上的,今日算是物归原主。难道大哥还要推却?莫不是大哥怕了?大哥不信自己假以时日,便可强大到令天子主动将咱们府邸奉上吗?”
赵斐手搭在钥匙盒上,道:“你且让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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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医一听说赵斐要动身去川蜀,当即道他也要去,但没想到的是,昭华却说要留下:“做人当有始有终,治病亦然,我要等冯哥哥能像个平常人一样走路了,我才能离开。”
于是老神医也跟着留下了。
赵蕴这里是将沉明王涛吴一春贾亮等人全部齐集,没有多余的废话,只道:“我大哥要去川蜀打江山,你们谁愿意跟着?”
沉明讶道:“那不等于是跟异姓王争地盘吗?”
话音一落,王涛上前一步,眼睛发亮的瞅着赵斐,拱手道:“属下愿追随侯爷。”
赵斐温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王涛。”
这时,贾亮也跟着往前一步。
除了王涛贾亮,赵蕴点了五百个兵,顺便将肖荣送给了赵斐。
赵斐目有波澜:“他是你身边唯一一个能士。”
赵蕴却道:“你是我唯一的大哥。”
晚上林熹问他为什么送走肖荣。
赵蕴搂着她道:“他既看不起你,必也瞧不上我,殊不知,我亦对他的存在觉得碍眼,索性就让大哥去收服他吧。”
隔日清晨,赵斐带着叁百多个随从,另有两百他不肯收,嫌过于累赘,并着五箱金子,五箱兵器,五箱衣物干粮,两箱肖荣近日不眠不休新制出来的火药,踏上了征途。
出了庆州地界之后,赵斐突同王涛贾亮道:“先去扬州一趟,本候还有仇未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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