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鲁迪克走了过来,到那个瑟瑟发抖的老妪面前只是叹了口气,却见她立刻尖叫著跳开了,使劲想要扒开窗户,可那窗户就跟生了根样,怎麽都挪动不了半分。
「她还是怕我。」
「活该,她该怕我们的。这个放荡、阴险、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贱人。」
「不要在我面前这麽说。」帕鲁迪克沉默了会儿,「对了,昨天那个孩子过来了……米雪儿好像挺喜欢他的。你见到他了吗?」
「是,那又怎样?他不会知道主人在这里的。」
「为什麽我们不能告诉他呢?我是说,」帕鲁迪克在对方的目光下欲言又止,终是说道,「我是说,主人都只剩年的时间了,再这样下去,那孩子恐怕辈子都要跟主人失之交臂了。」
「你啊……傻瓜,假如那孩子是真的想见主人,怎麽会等到六十年後才找来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你变了,帕迪,以前你没这麽烂好人。」
帕鲁迪克默默地望著他,将那句『你也变了』硬是吞了回去。帕鲁迪克不再言,转过身去,在拐角处遇见了圣。少年并不惧怕这个外表冷硬,内心柔软的骷髅人,只是问道:「卢克叔叔还是心情不好吗?」
「是的,最近你们俩小心点吧。」
「药水呢?」
「只有人份的。」帕鲁迪克边走边说,「你是选择给你自己呢,还是给米雪儿呢?」
「米雪儿。」圣毫不犹豫地回答。
帕鲁迪克把东西给了他,就见他兔子似的跑走了。兄妹的感情好得出乎意料。
没人知道,曼顿家小小的房子里,却有个很大的地下室,比上面的两层楼还要大得。帕鲁迪克推开门,发出的吱呀声著实令人牙酸。在排排药柜上挑拣了半天,磨成碎末,按照定比例放入量剂瓶中混合起来,然後倒进了地下冷泉中。只听咕嘟咕嘟几声,明明不是沸水,却当即产生了强烈的效应。
再过年,帕鲁迪克的卖身契就要终止了。其实,帕迪知道就算自己现在离开,主人也不会指责什麽,因为主人从来没有醒过,而且主人还交代,假如那麽长时间都没有醒过来的话,就杀了他,好让卢克恢复自由之身。
至于留下的两个孩子,圣和米雪儿,怎样处置都随他们的便。
主人曾对两个孩子下过诅咒,以黑暗之神的名义,叫他们永远承受地狱烈火之痛,不生不息,不死不灭,当时主人对龙族恨之入骨,没想到自己会被牵连进去。
好在卢克对这方面有所研究,配制出了反诅咒的药剂,虽不能完全解开主人的魔咒,但毕竟出了很长的缓和期,能够保证暂时不会发作了。
只是,药水同时也破坏了孩子们体内的平衡。尽管龙族的抵抗力很强,可那只针对成年龙而言,幼龙却相反是最最弱小的。由于这个原因,米雪儿从小身体就不好,甚至不能使用魔法。相比之下,圣的情况就好了,兴许是力量强点的关系。
帕鲁迪克直到现在都很犹豫。
主人的吩咐对他来说是必须照办的,如同皇帝的诏谕。实际上,他有太机会可以解脱,出于忠诚,出于信诺,才会坚持下来。叫他杀了主人?叫他杀了那两个孩子?不难。可他以後该如何自处?
兜兜转转在世上,本来每天都有目标的,现在好似突然没了生活的重心。
帕鲁迪克总觉得主人没那麽弱小,总觉得主人是个强大的法师。可是,伯尼坦的战事把主人摞倒了。这让他大为吃惊,没错,主人的伤势很重,却不至于几十年都恢复不过来。他只能解释为,的伤在心里,或许主人是不想醒过来,所以就直甜蜜地睡了下去。
主人呵,现在的你,跟死了有何分别呢?
他不禁想到了阁楼里的黛茜丝,想到,也许疯疯癫癫地活著才是最快活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好捉急……突然觉得我越来越啰嗦了……
bevlen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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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睁开眼睛,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见,努力动了动手指,发现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的神经系统好像和身体脱节了,只好等待著,在漫长的黑夜中恢复知觉。
最先闻到的是股苦茶的味道,很难闻,他断定自己周围全都是发出这种气味的东西。因为他睡了很久的关系,现在倒不怎麽困,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睁著眼睛的,只是四肢太久没有活动,现在几乎是废了。
不知道过了几小时还是几天,有了少许的感觉,可以挪动下指尖了。杜兰望著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天花板,感到自己要是闭上眼,就再也没有重新活过来的机会了。
等到手腕勉强恢复了活动能力时,僵掉的姿势放松下来了。
有什麽东西啪嗒地掉落在地。
杜兰没有力气去摸索,时半会也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麽东西,只觉得耳边清脆的叩地声,让他整个人都为之狠狠揪了下心。
当他摇晃著起来,摸索墙壁扶著走了出去,发现自己身上未著寸缕时,久违地生出了羞耻感。
「天——!!」
「主人,是你醒过来了吗!?」
有人立刻感应到了这切。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杜兰喝止了骷髅人的到来,尽管帕迪不可能对他产生什麽不敬的想法,但他还是没办法忍受被人看到这副蠢透的模样。帕迪替他拿来了整套衣服和鞋袜。
杜兰试图穿上它们,可是,他虚弱得连这件事也办不到。帕迪知道他安然无恙地醒来,已经高兴到快哭出来了,见他少有的烦躁和为难,便上去帮他穿上了衣服。杜兰得比较勉强,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下去,被帕迪牢牢扶住,後来换成了卢克的协助。
「过去……久……了?」暂时失去了往日大提琴般的音色,变得又沙又低,时间,连说话都有些困难起来了。
「六十年咧。」
「是吗,」杜兰说道,「好长的时间……为何我点感觉都没有,好像…我还是在那天的伯尼坦样,听到爆炸声在我背後响起……然後我去了黑蝠堡…那里……已经被毁掉了。幸好,你们还在……带来了另外两颗龙蛋……」
他说得很辛苦,行句间都非要分段隔开喘口气不可,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心神劳损,足见他的身体差到了什麽样的程度。
「对了…那两个孩子呢……在哪里……」
帕迪时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已离去的两个孩子,还是留下的两个孩子。
应该是后者吧。
「就在地下室的上面,要去看看吗?」
帕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太硬容易咯人,叫卢克去把杜兰抱起来,因为他们的主人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卢克依言行事,打横抱起主人来到上面。这时候已在外界布下了屏障,寻常人用肉眼窥不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就是你们?」
杜兰抬眼看向面前紧张兮兮的少年和少女,稍稍缓了口气过来,「怎麽,你们不害怕我,或者恨我吗?」
米雪儿摇摇头:「不,我觉得,您已经够可怜了。」
「……可怜?」杜兰眯起眸子,愠怒不显,「过来吧,孩子,让我好好瞧瞧你。」
米雪儿刚上前步,便被圣抢先护在身前。杜兰啪地耳光扇过去,打得那少年的脸歪了半边,浮上来的红印清晰可见。因为他预料到会有这个巴掌,所以才会替妹妹挡受了。旁人可能看不明白玄机,杜兰还是了解到他的意思——既然你打过了我,泄过了愤,就不许再动我的妹妹了。
米雪儿被吓得往后退去,捂著嘴不明白这是为什麽。她眼里闪过了透明的泪光,不知是被哥哥感动到,还是为杜兰的蛮不讲理感到悲愤。
「很好,看来你们的感情不错。」
杜兰呵呵笑道。
纵然主人心情不好,却何苦这样刁难他们呢?旁的帕鲁迪克看不下去,趁著杜兰将炮火转移到米雪儿身上之际,把圣拉到角落里对他耳语了起来。圣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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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提思确实病得很厉害。
作为龙族寿命最长的长老之,即使荣满于身,也是终将会迎来衰败的那天。盖伊跟他有同病相怜之处,此刻不禁为他感到悲叹。大家似乎都感知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死亡,对龙族而言并不是个柔软可欺的敌人。死亡无处不在,除了永恒存在的时间,没有任何物质可以与它抗衡。
这头老龙快要死了,大家都很难过,认为这天很快就要到了,有时难免想到,他的养子,维里斯该是麽悲痛欲绝呀。那孩子在世上只剩下这麽个可以说说话的亲人了。
维里斯日夜守候在老龙庞大的身躯附近,看它日比日加衰弱,连自己是谁都快认不出来了。稀奇的是,他竟也没感觉到特别的悲伤,心底好像被冰封住了。
维里斯才发觉到,原来自己是如此冷酷无情的人。
呼,呼,呼。
听听,薛提思的呼吸规律,非常有规律地减少次数,再减少,总会到达完全消失的地步。
维里斯这几天没怎麽休息,只是守在这里,眼皮打架,支持不住的时候就去假寐会。忽然,薛提思的身躯动了下,立刻使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他发现薛提思似乎想对他说些什麽,凑过去倾听,那些构不成语句的残缺词汇,仅仅令人困惑。
「您好好休息吧。」维里斯说,小声的,「有我在您身边……所以……」他的眼很酸很涩,使劲眨了眨,努力打起精神来,「所以,请放心吧。」
薛提思用倍受煎熬的低吼声回答了他。
维里斯听出那种声音包含了痛苦、恐惧和不甘心。为什麽?龙族是最独无二的,是最值得骄傲的种族,为何偏偏摆脱不了死亡的阴霾?这个问题,也许连神都无法回答。
维里斯困乏地闭上了眼。
很惊奇于此种情况下居然还有闲心睡觉。
说不定是因为老天看不过眼,维里斯突然感到大脑阵剧痛,不是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