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逸见她躺在藤椅上望着自己,不由问道:“吵着你了?”
南风轻笑了一下,回他:“不容易,终于能跟我好好说句话了。”
她的意思,季逸心中一清二楚,不过折腾了整整一晚,如今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他没心情再和她斗智斗法。
他没回应,两个人就同时沉默下来。
南风也重新点上一根烟,刚吸了一口,就听旁边的人忽然问了一句:“你和徐轩,是什么关系。”
南风心中一顿,遮掩的话语便脱口而出,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呗。”
说完了她才想了一想,刚才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萍水相逢,露水姻缘。
季逸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又沉默的吸了一口烟。
南风素来纤细敏感,可自从遇上这个人,除了斗嘴时照样的伶牙俐齿外,剩下的思维意识和感官似乎都比平时慢半拍,此时看着他淡的没有表情的侧脸,她心中忽然一颤,有了一种所谓后知后觉的意识。
“喂。”她喊他:“你刚才,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她心中懵懂混沌,他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她只以为今晚自己那句‘你以为,我说的‘看上’,是什么’触了他的逆鳞,难道,并不是这样?
难道,他动了气,是因为她与徐轩所谓的暧昧不明的关系?
他仍旧沉默不语,南风心中忽然浸染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又是仓皇闪过,是什么,她没时间分辨清楚。
季逸将烟熄灭,临风而立,夜风中他的身影尤为挺拔坚毅,像一棵笔直高大的树,披沥风雨,岿然不动。
许久,季逸说:“以后不要随便什么话都对外人说,你一个人,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南风的一颗心,倏然发烫。
原来,他并不是因为她与徐轩的关系而生气,他是嫌她不懂得遮掩,不懂得避讳,一个单身女人,置身于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群,她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引起他人的遐想,她一个极小的疏忽,都可能给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他是怕她不懂得保护自己,怕她会吃亏。
南风说:“你会在聚会上说那样的话,其实并不是气我,而是变相告诉别人,我是你......这样,就算我偶尔放肆,别人也不会贸然来打我的主意,是不是?”
季逸没有回答,南风嘴角微勾,脸上慢慢溢出一个笑来。
她语气莫名轻快起来:“哪里会有那么多坏人呢?而且,那是你们m.s的成员啊,都是深藏在世界各地,名号一说出来立马吓傻吾辈的医学界的高岭之花,这样的人,能存什么旖旎的心思?”
季逸还是沉默,不分辨也不解释。
高岭之花?医学专家?脱掉了那件披在身上的白色外衣,与普通人又有什么两样?
比如,他自己。
她不会知道,他也不想让她知道,海边与她呼吸相投的那一刻,有一瞬间,他其实是恍惚的。
当时,她一双迷蒙水润的眼睛就在面前,眼底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他只觉得周身都弥漫了她眼底的潋滟水波,就那一眼,便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控。
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想吻下去的。
南风问他:“干嘛又不说话了,心虚了?”
季逸从混沌的思绪中回神,神色霎时恢复常态,他没有回答,却问她:“明天有什么打算?”
南风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新意,画画呗。”
季逸点点头,回身拉开阳台的玻璃门:“那就早点睡。”说完,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屋里。
“喂!”南风突然喊住他,他回头,就看见她嘴边盛开明媚俏皮的笑意:“你忘了说晚安。”
季逸笑了一下:“晚安。”
她满意的对他颔首:“晚安。”
第二天清晨,南风早早起来,简单收拾之后,喝了一杯热牛奶,便背起画板,拎着画具箱出了门。
走到一楼大厅时,房东太太正在晨扫,见她一身行头不禁有趣的问道:“还是去画大海吗?”
南风点点头,颇无奈:“没办法,欠人钱财,卖艺还债。”
房东太太笑的柔和,指了指门外波澜无际的海面:“大海之所以美丽,并不是因为你看到它的样子,如果要真正领略它的魅力,就要融入它,被它包围,被它打动,这样才能感知它独一无二的风情与神秘。”
像是被推开一扇窗,南风心中倏然一亮,笑了笑说:“新技能,get!”
她出了门,沿着一望无际的海岸线,慢慢走远。
她走了很久,最终在一片海域前停下,耳边的海水涨落的声音,她看着这片大海不远处的那一小片礁石小岛,慢慢笑起来。
是啊,不感受他的包围,怎么能知道那怀抱有多温暖。
南风正了正身后的画板,一步步迈进清凉碧绿的浅水之中,等海水将将湮没膝盖时,她才毫不费力的登上这片海中礁石群。
膝盖处有麻麻梭梭轻微的疼,是昨天磕到的伤处,她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纱绵,将伤口处的海水擦净,然后又将绕着膝盖包裹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打开画板和画具盒,将画板抱在怀中,起笔落画。
季逸今天与m.s的几位成员,参加了当地举行的一个小型学术交流会,等会议结束,他们与当地医学院的研究人员告别时,已经是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