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离朱顿了顿,歪头看向荼靡。“三梳梳到什么来的?”
她眼中闪烁着一点点迷离和慧黠,荼靡又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宠溺地笑笑,侧身接过她手中的木梳,顺着她柔直的黑发直梳到底。“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离朱笑眯了眼,手指在荼靡头上摆摆弄弄,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从怀中掏出玉簪斜插了上去。荼靡愣了愣,举起铜镜左右照着,指尖略有些颤抖地轻轻碰了碰簪头,带着丝冰凉的触感。
“这是……给我的?”
离朱点点头,含笑看他。原本平凡无奇的玉簪因为顶戴在荼靡头上而变得贵气逼人,并不纯粹的白玉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流淌着华丽的光,而簪头那一点黯淡的黄|色也随之生动起来,宛如蠢蠢欲动的朝阳。
“荼靡……你真美。”离朱俯身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心满意足地微笑,那美到极致的侧脸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摆在她眼前,让她忍不住一亲芳泽。
离朱眼珠一转,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根细长的红色丝线,又拿起剪刀剪下一截自己和荼靡的头发,放在一起打散,再用红线系成了两缕,一缕放在荼靡随身的香囊中,另一缕和羊脂玉佩一起包好了,贴身放着。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荼靡,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吧?”
荼靡自她开始剪头发的时候就一直僵直着身子,维持一个姿势不动,此时更是张了张嘴,连话也说不出来。
“荼靡……荼靡……”
离朱在他面前晃晃爪子,却被他猛然揽进了怀里,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揉碎。心底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正在微弱的叫嚣着:逃吧……带她逃吧……可是,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荼靡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拉开离朱的身子。“你今天求到的签文是怎么说的?”
“是句偈语来的!”离朱抬起头,努力地想了想。“好像是……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三世有法,无有是处……”荼靡毫无意识地喃喃重复了一遍,脸色却早在听到签文的瞬间,便已化为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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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大家来看小的码字~
小的一定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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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必备之追杀
荼靡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拉开离朱的身子。“你今天求到的签文是怎么说的?”
“是句偈语来的!”离朱抬起头,努力地想了想。“好像是……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三世有法,无有是处……”荼靡毫无意识地喃喃重复了一遍,脸色却早在听到签文的瞬间,便已化为死灰……
夜晚,泛滥着春日里特有的微寒。偶尔有风吹过,将庭院里刚发芽的细柳扶上了云端。
罗潇湘合眼躺在床榻上,仿佛回到了七岁那年的夏天。灿烂的阳光下,他从墓室般的房间中逃了出来,像一具腐烂的尸体匍匐在花亭旁边的栏杆上,五脏六腑剧烈抽搐,喉中翻滚着浓郁的血气。他摸出一小块金锭,缓缓送至嘴边。
吞下去……吞下去吧!只要吞下去,一切都会结束了……
他咬咬牙,张嘴含住了金锭,却在生死一瞬,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小哥哥,你在干什么?”
他猛然回头,看见斑驳的树影下站着一个小小的女童,并不精致的相貌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着淡淡的柔光。他一时忘记了说话,只是愣愣看着那女童缓缓向自己走来。轻盈的衣角随着脚步轻摆,织锦上金丝映出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一痛。他半眯起眼,却感觉有一双柔软的小手覆盖在自己的眼睑上,留下一片温热的触觉。
“小哥哥,别哭。”稚嫩的嗓音像糯米糖一样香甜。
“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女童歪头笑了笑,眼睛眯成两轮弯月。“我……我叫穆湘。”
后来他才知道,穆湘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穆阳芷之女,也是他指腹为婚的妻主。只不过自从他中了血蚕蛊,两家都再未提起过此事。他知道,他的命不过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事情。但他却仍控制不住地去想,那个树荫下小小的人儿……竟会是他的妻主。
小湘儿很喜欢他,几乎每天都跑来看他,赖在他怀里不愿意走。他是将死之人,连爹娘都要放弃了他,却意外得到了一份全身心的依赖。有时候,他绝望的心里会冒出个卑微的念头,如果……能活下去,如果……能守着她一辈子。
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姐姐寻遍了整个西蜀,甚至遣人去了遥远的东越和南梁,最后终于找到一位奇人,说食用须弥海中的鲛人肉可以为他延命二十年。二十年……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奢侈。
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小湘儿这个消息,他甚至能想象她高兴的样子,一定眯着圆圆的眼睛,微微翘起小嘴,往两边勾出圆满的弧度。
他等她来……等来的却是她全家遇害的噩耗。
他心中那团本已燃起的小小火苗,又被一盆刺骨的冰水彻底浇灭。他不吃不喝,躺在床上等死……
五天后,他的姐姐来了,那个与他一脉相承、像小湘儿一样真心疼爱他的女子站在病榻旁,只说了五个字。“想不想报仇?”
醍醐灌顶!
只有活下去,才能为小湘儿报仇。他拖着病倦的身子爬起来,吞下了一块血淋淋的、带着诅咒的鲛人肉。原本,他只是单名一个潇字。可是现在,他却要替小湘儿活下去。
从此……他的名字,便唤作潇湘。
山道蜿蜒而隐秘,路两旁新生的野花一簇簇开得正艳,博得几缕春光,也抹平了三分料峭。
微风送来几声轻响,渐渐及近,却是从弯坳处驶来的两匹马车。车窗上挂着筚荆的帘子,随着山路崎岖而晃动出轻轻的响动。马车前分坐着四个一身黑衣、斗笠遮面的车夫,正襟危坐、全神贯注,似乎在隐隐戒备着什么。车内偶尔传来几声少女的笑声,清脆悦耳,回荡在远山迩水之间。
话说今晨出发时,病姿摇曳的罗潇湘被小童搀扶着上车,离朱站在一旁等荼靡。然而一向温顺的马匹竟不知为何在此时突然踏了几步,小童一个不稳,罗潇湘花容失色向后倒去。幸好离朱眼疾手快地抱了一把,才免了他后脑勺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罗潇湘窘得脸颊通红,一双鹿眼扑闪着不知该看向何处。离朱扶正了他,正要说些什么,怀中却突然一沉,竟是扮了小半个月包公脸的忘川。他紧紧搂着离朱脖子,在她肩膀蹭了蹭,一张俊秀的小圆脸上满是醋意。
离朱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却见荼靡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黑着脸抓了忘川衣领子直接扔进了马车……
原本只有三个人乘坐的马车一下子又多了三个人,竟显得有些拥挤。荼靡半卧在最里面,长腿蜷在身侧,头枕在离朱腿上。离朱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轻轻抚弄着荼靡的长发。荼靡被她捋顺了毛,舒服地闭上了眼。忘川却倚着车窗瞪他,眼睛里像能喷出火来。
罗潇湘带着两个小童坐在角落里,眉目低垂,看得出教养很好,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倒是昨天发飙的那个叫碧桐的小屁孩儿,看到荼靡不避嫌地枕在妻主腿上,满脸轻蔑地哼哼了几声。荼靡睫毛颤了颤,正要睁眼,却被离朱迅速用手盖在了眼睑上。
羽扇般的眼睫轻扫手心,有些痒痒的……其实只是不想让他看见那小屁孩儿脸上不屑一顾的表情,不想让他难堪,不想让他受伤……明知他不会在乎别人怎样看他,却也不愿意冒险。她受不了他眼眸中若有若无的落寞,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荼靡……你说大雁为什么要飞去南方过冬呢?”
荼靡还没说话,小屁孩儿先蹦了出来。“你怎么连常识都不懂!因为南方气候温暖,北方寒冷!”
小样的,就知道给你挖个坑,你就得往下跳……离朱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斜扫他一眼。“说你笨,你还真是不聪明!那是因为大雁走得太慢,所以只好用飞的。”
“你!你欺负人!”小屁孩儿抓狂了,扯着罗潇湘的衣袖撒娇。“主子,那女的欺负我……”
忘川毫不顾忌地笑出了声,荼靡也唇角一扬,露出绝美的笑容,手掌轻轻拉下离朱的手,放到唇边仔细亲吻着。他吻得极慢,仿佛每一根手指上都镶嵌着价值连城的珍珠。离朱脸一红,缩回了手,荼靡也顺势坐了起来,手臂扣在她腰上,又俯身在她耳际轻吻了一下。
“你们、你们……不知廉耻!”小屁孩儿脸涨得通红,全身颤抖地指着两人。“居然……在人前……”
荼靡却似没听见一样,兀自扬了扬眉,凤目中水色迷濛,却在眼角处暗含了一线冰冷的光。“离朱……他们来了。”
“谁来了?”离朱摸不着头脑,刚要挑开竹帘,却被荼靡一把扯了回来,一枚袖箭擦着她的脸颊直直飞了进来,钉在另一面的车板上,发出声闷响。
“是……他们来了?”离朱睁大了眼睛,小脸上不仅见不到害怕,反而有些隐约的兴奋。
荼靡哑然失笑,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刚才被袖箭擦伤的地方便一寸寸恢复如初。“离朱,待在这里,不要动就好。”
离朱呆滞地点头,沉溺在他魅惑的笑容里,久久说不出话来。倒是罗潇湘心神一震,定定看着荼靡。面前这个绝色男子……难道,就是久负盛名的医仙荼靡吗?可是见过医仙的人都说其身为女子,又怎么会……
车外兵刃相接的响声打断了罗潇湘的思绪,他稳了稳气息,与身侧和他一般沉静的小童对视一眼。“红樱,去看看。”
那叫红樱的小童拱拱手,竟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化身为一道白光蹿了出去。他一入战团,外面乒乒乓乓的响声似乎愈发激烈,夹杂着几声惨叫。离朱想偷摸潜伏到窗边观战,却被荼靡发现,牢牢锁进了怀里。她哀怨地剜了荼靡一眼,却又舍不得推开他,只能暗骂自己一声活该!让你夫管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伴随着最后的一声惨叫归于宁静。紧接着,车外传来一声鞭响,马车重新开始移动,在山路上留下两道细长的车辙。
荼靡终于松开手臂,对着窗外扬了扬下巴。“不是想看么?去吧。”
“不……不……不用了。”离朱下意识摇摇头。刚才叫那么惨,不知道会不会断臂残肢满天飞,傻子才去看……她转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荼靡和忘川,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们从哪儿请来的保镖?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请来的。”荼靡含笑,点了点离朱鼻尖。“是我问白琥珀要的。白云城遭人灭门,余下几百人都是精英,车外面坐着的便是他麾下十大堂主中的四人……给我的离朱亲亲当车夫。”
一直到了中午,马车才又停了下来。几人下车找了块平地歇息,也喂马儿吃些干草。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映得青山绿水都别有一番风情。他们休息的地方正是一处瀑布的源头,目测落差至少二十丈,从上而下看去异常壮观,激流飞溅,盖河漩涡,如一壶然。
离朱盘腿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那四只黑衣遮面的车夫,不由啧啧叹息起来。怪不得很早以前就觉得她们不对劲,原来人家是名副其实的“白骨精”!她咧嘴笑笑,又对自己慧眼识人的英明自我陶醉了一把,不简单啊不简单!(女儿啊!马后炮不是这样放滴……)
荼靡躺在她身旁假寐,忘川却跑到马儿身边,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马语。马儿吃几口草,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幽亮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用餐时间、请勿打扰”八个大字……
瀑布旁,罗潇湘带着红樱也正席地而坐,闭目养神。碧桐小屁孩儿却蹲在一边,手里拿着根小树枝,低头摆弄着什么。
哼!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家荼靡,非戏弄戏弄你不可……离朱恶向胆边生,悄然起身向碧桐走去。小屁孩儿聚精会神,全没听见某人故意放轻的脚步声……
“狼来啦!”
耳边一声嘶吼,全部防备的小屁孩儿被吓得脸色煞白,手中树枝不经意一挑,一个绿绿的东西向离朱飞了过来,离朱随手一捞……手心里的东西软软的、凉凉的,似乎还在蠕动……呃……蠕动?她惨兮兮张开一个手指,快速扫了一眼。
“离朱姑娘是不是不舒服?”罗潇湘看她面色有些异常,关切地问了一句。
然而他话音未落,山林中却忽然爆出一声惨叫直冲云天,残忍地划破了正午的寂静。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圆滚滚、胖嘟嘟的豆青虫被惨无虫道地抛上了天空,而肇事者却流着眼泪向后退着,一脚踩在悬崖旁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失足向下坠去。离她最近的罗潇湘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和她一起坠入了瀑布。
陷入黑暗前,离朱的最后一个念头仍然停留在她刚才的那声惨叫上……妈的,俺竟然也能飙上海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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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
是涅槃经中的一句偈语
我的理解是有既是无,无既是有,有无之间都自有缘由,无须强求,亦强求不得。
不知道理解的对不对……
野外生存一日游
电光火石之间,一枚圆滚滚、胖嘟嘟的豆青虫被惨无虫道地抛上了天空,而肇事者却流着眼泪向后退着,一脚踩在悬崖旁长满青苔的岩石上,失足向下坠去。离她最近的罗潇湘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和她一起坠入了瀑布。
陷入黑暗前,离朱的最后一个念头仍然停留在她刚才的那声惨叫上……妈的,俺竟然也能飙上海豚音……
头疼、腿疼、胳膊疼、屁股疼……全身都疼!
离朱不知何时被冲到了岸上,咳出两口水,哽咽着悠悠转醒。
天色有些昏黄,大概已经到了傍晚。她抬手,抹去了眼睛上的一层水雾,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坠崖啊!多完美的穿越桥段,可她居然是被一个小屁孩儿用肉虫子吓到坠崖……
丢人!
荼靡一定急坏了……
离朱左右看了圈地形,想着是在这里等人来救,还是自己找路出去。然而紧接着,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河对面的岸上,那一抹浅碧的身影。他……他怎么也掉下来了?
离朱呼吸一滞,终于想起坠崖前似乎是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位病西施。大概除了他以外,随便一个人都能把她拉上去,而不是陪着她一起掉下来吧?
她轻叹口气,淌水过去,小心翼翼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仔细看过他身上的衣物。没有出血说明没有外伤,气息虽弱,但好歹还活着。只是他为毛还不醒捏?
离朱纠结了片刻,决定进行穿越剧中第二个经典桥段——人工呼吸。
深吸口气,一手捏着罗潇湘鼻翼,一手托住他的下巴,她俯下身缓缓渡了口气,随后便松开手按压他的胸部,以便助其呼吸。如此循环反复,在她送上第十一口仙气的时候,罗潇湘终于扇扇睫毛,睁开了眼。
“你……”他声音有些沙哑,看着近在咫尺的离朱,惊恐地抓紧了衣衫,向后蹭了蹭。“你……我好心救你,你却为何非礼于我?”
罗潇湘吓得快要哭了出来……
若不是为了给小湘儿报仇,他又何必苟活这么多年?他的身子从未给女子碰过,这些年来就算有人为了他的身份而上门提亲,也都给他拒之门外了。修弟说吃鲛人肉能续命二十载,他要干干净净去地下见他的小湘儿。
可是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五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