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兴来如果就此吸取教训,真心接受改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到了九十年代,他就不会再度被投入大牢。尽管他被判刑,但他那依靠封建迷信吃饭的思想丝毫没有变,他就像山中的毒菌,一旦气候适宜,便毫无顾及地钻了出来。
七十年代末,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文化大革命中被破坏的党的宗教政策得到恢复、落实,像武汉归元寺、麻城五脑山等真正的宗教寺庙得以修整,重新开放。丁兴来以为这是大搞封建迷信,恢复反动会道门的好机会来了。他在他的土砖瓦屋里呆不住了,他要重新出山。他为了表示决心和毅力,特意选择一个大雪纷飞,寒风萧瑟的日子,跌跌撞撞来到麻城市蔡店河乡龟峰山脚下,摸进了他过去的同道、旧友蔡国章家。他的到来,令蔡国章惊讶、高兴。他不待蔡国章说什么,指使其迅速叫来了道德金门的后裔胡海音。
贵客到来,蔡国章自然要盛情款待,杀鸡、买酒,三人围着吊锅,边饮边侃,天南地北,海阔天空。慢慢地,丁兴来将话题引上了正题:
“国章,你虽然背驼腰弯,但你眼不瞎,耳不聋,你未必不晓得外面的世界呀?”
蔡国章是个驼子,他伸了伸腰,瞪大被酒灌红的眼睛,问:“你是说,如今这世道变了,我们再也不能过这种窝囊日子了。”
丁兴来点点头,举起酒杯说:“我今天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如今,到处的寺庙都开放了,和尚尼姑都有了自己的家。我们也该搞起来了。”
蔡国章抿了一口酒,说:“就不晓得要怎么搞?”
胡海音说:“我听讲,要政府批准才能搞。不是随便想搞就搞的。”
丁兴来往桌上一顿酒杯,不耐烦地说:“批个卵!如今分田到户,黄牛角、水牛角,都是各顾各,烧香祭祖,求神拜佛,愿怎么搞都行,谁也不会管,谁也管不了。”
胡海音毕竟年轻一些,听过广播,看过报纸,真正了解外面的世界,他说:“丁叔!那恐怕不行吧!”
丁兴来以长者教训晚辈的口吻说:“那有什么不行?你年轻,经见的世面少,好多事情你不懂。过去,我,你父亲,你这位驼子叔叔,都是道德金门的总管,这大别山四周,都有我们的弟子,干什么事一呼百应,要什么有什么,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解放后,有的坐牢,有的杀头,其余的都东奔西散了。如今,还不趁机会搞起来,就会断绝香火呀!”
蔡国章担心地说:“散了这些年,一下要重新聚拢,怕不是一碗米的功夫呢!”
丁兴来说:“莫讲泄气话。事在人为嘛!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下决心,没有走不通的路。”
对着烟雾腾腾的吊锅,对着飘散红薯、酒精味的酒杯,三张臭哄哄的嘴吞进,吐出,吐出,吞进,最终密谋出了一个复辟道德金门的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