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黎耀究竟从家里搜罗到哪些画,大概他觉得这幅边城最大,用来做礼物最体面吧。
听到黎白的名字,脑子里就总能浮现出他站在天台的模样,热气拼命往眼睛里涌,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
辉漠以为我又被这幅画感动了,跟在旁边非常开心。
“合作的事呢,答应了吗?”井行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回来了,突然问了这么个跟前面故事完全不搭边的问题。
辉漠有些懊恼他这种破坏氛围的行为,不耐烦的回道,“我家老头又不傻,他向来只认钱和你,别说黎耀了,就算我这个亲儿子递方案都不一定行。”
“确实比你聪明。”井行第一次对他的话给予肯定。
“这幅画,裱好了之后送到观山别墅去。”
“这是我的画,你说送就送啊。”辉漠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红着脸抗议。
“那不如我直接打给辉伯父,请他送给我。”井行看着他,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你!——”
我想辉漠现在应该无比后悔邀请我来看这幅画……
由于辉漠是真的被气到了,所以不得不由井行亲自开车载着我回医院。
这回也不说后座宽松了,直接就把我塞进了副驾。
我心情还没完全缓和,也懒得说话,放任自己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之中。
“你的画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井行率先打破了安静。
我敷衍地说,“因为方便卖个好价钱……”
“你很缺钱?”
我没做声,过去的回忆里苦痛太多,我不愿意再去回想。
“为什么不说?”他追问。
“说什么?”
“缺钱。”
我望着他,突然间觉得这个跟我相伴了数年的男人的脸,看起来十分陌生。
我曾经以为与他之间虽然绑着两个家族,但起码我们两个个体之间其实是有爱的,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好像又看不懂了。
也许,在井行的眼里,所有这一切都是由那个名叫“利害关系”的天平衡量出来的。
他跟我结婚,是因为可以利用舒家的力量巩固井氏;骗黎白争项目,是为了井氏的崛起和自己地位的稳固;跟安菲儿做戏,是想要借助安家的手彻底扳倒黎氏……
这一切,就跟刚刚在画廊里他只关心辉漠的父亲有没有接受黎耀的合作方案,以及此刻的他又一次对于我们之间的往事仅仅在意缺钱的部分是一样的。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就是那个井行,是我自己没认清过……
我被自己的思绪搅得脑仁都疼,回过神看见他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赶忙随口答了句,“我能赚钱,没必要跟你哭穷。”
我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还好井行没有计较,一路沉默着将我送回了医院。
到了楼下,他扔给我一张毯子,丢下一句“好好养病”就走了。
我站在楼梯口,看着车彻底消失,脑子里不停的闪现刚刚的那幅画。
那时候只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就可以跟井行结婚生子,永远幸福;而现在,却是想时间慢一点更慢一点,怕自己追寻的真相会给余生带来无法承受的打击。
我正想的出神,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怎么还没上去?”
一回头,井行居然又回来了。
“你不是走了吗?”
“护士打电话给我,说一直找不到你人。”
“哦,我马上回去。”我低着头,努力整理好情绪。
刚迈出一步,突然被什么拦住腰,整个人飘飘荡荡就撞进了一个怀抱。
两个追逐打闹的少年在旁边紧急刹住脚,不好意思的道歉。
井行回了句“下次多注意”,揽在我腰间的手并没有松开。
我们离的这样近,近到我耳边就是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呼吸间闻得到极淡的乌木沉香。
理智告诉我要推开他,可是身体却完全不听指挥,好像苦寒中的人,贪婪的汲取最后一丝热气。
不知道这样保持了多久,一阵凉风灌进领口,我终于清醒过来,缓缓的推开他,退开一步,低着头说了句“我上去了”。
不敢等他回答,就逃也似的钻进了电梯。
第二天,浑身的酸痛就给前一天不遵医嘱到处乱窜的我下了狠狠一记警告,就连嗓子好像也有点灼痛,是感冒的前兆。
我无力的瘫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
辉漠借口问候早安打来电话,其实是想说那幅画的事。
“苏悠,你能不能劝劝你老板,不要再搜刮我的画了?”
“他真要拿走那幅边城?”我以为他昨天只是故意跟辉漠斗气。
“不然你以为他井扒皮的外号是白来的吗?”
“他真要送去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