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盛夏就麻烦老师们了。”
“不麻烦,代我向盛书记问好。”
“他今天临时有重要的会,本来要一起过来的。”
出了办公室,王莲华婉拒了年级主任送她们的提议,说要逛逛校园。母女俩绕下楼梯,到了一楼。
教学楼一个人影也没有。
王莲华指着三年(六班)的标牌,侧身同盛夏耳语:“你看这附中就是不一样,教室都这么特别。”
盛夏轻轻点头,打量着她未来一年学习的地方。
这教室和她以往待过的教室都不同。
走廊尤其宽敞,打羽毛球都够了,而教室有三个门,两侧墙体只有书桌那么高,往上是一整面的玻璃窗,连门都是玻璃的,整个教室通透明亮,一览无余。
黑板分三块,中间是智能白板,两边是可以移动的黑板。
教室里的书桌也摆得奇怪,共有三组两座的座位,另外还有一列是单独座位,靠着墙,没有同桌。
陌生和奇特的环境让盛夏稍稍沉了沉眉目。
南理大学附属中学是南理市最好的高中,在省内也是数一数二,一本过线率超过90%,踏进南大附中,也就半只脚踏进了重点大学。
盛夏中考失利进了二中,两年下来,成绩慢慢爬到前列,但在二中,年级前十也不过是在一本线出头。
听说她要转学的时候,二中老师极力挽留,说当凤尾不如当鸡头,二中一定会给盛夏最大的关注和最好的教育,让她稳上头部211.
盛明丰一听“鸡头”这词脾气就上来了,原本就只是耐不住王莲华一口一个“对盛夏不负责任”“不为孩子计深远”,才谋划的转学,现下也坚定了要给盛夏转学的想法。
中考时盛夏成绩实在太低,一中都够呛,附中是怎么也进不去,现在好不容易成绩上来了,在全市联考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有了进附中的基础,王莲华想让盛夏再搏一搏。反正在二中再怎么挣扎也不过如此了。
至于老师那句“去了附中,按盛夏的性格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么大的压力”,已被王莲华自动过滤了。
盛夏一定得比她强,这是她的执念。
《荷塘月色》的前奏再次响起,远远地从二楼传来。
这铃声真够大的。
比王潍的手机音量更大的,是王潍的嗓门。
“喂?”
“不允许不允许,都说了好几遍了,哪有人开学就请假的,你是病了还是瘸了!”
“你还要举报学校补课?反了天了!”
“知不知道要高三了,你以为随随便便成绩就能保持吗,人家上了高三都紧张起来了,你当一中那些个是白痴吗!”
“赶紧给我回来!”
“听见没有!喂?张澍!”
“臭小子!”
……
王潍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学楼回响。
母女俩走出教学楼,王莲华才忧心忡忡道:“你们这班主任脾气这么大,能行吗?你爸给找的什么人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上心。”
盛夏明白,“脾气大”已经是王莲华含蓄的说法,王潍的气质和言谈约莫是不符合王莲华心目中的重点高中教师形象。
这才是她妈妈。
刚才她还疑惑她妈妈怎么这么容易就满意了,果然那赞赏的目光、满意的辞令都只是王莲华女士的社交礼仪罢了。
可是。
说不定对面的人脾气更大呢?
那个叫张……数的。
敢呛班主任。
还要举报呢,多凶啊。
盛夏默不作声,只是在心里想。
-
盛夏家距离附中不过两公里,王莲华就不打算让她住校了。盛明丰买了辆小电驴,让司机教她开。
小电驴其实没什么好教的,拧上把手就能走了,盛夏在小区里晃了两圈挺稳当的,就试着往学校骑。
她还是草率了,大马路上不同于封闭道路,车来车往的,大车疾驰而过的声音像是要把人卷进去,她紧张得后背直冒汗。
在路口险些没刹住车后,盛夏决定远离大马路,从附中后边的小区穿过去。
拐进小区,她惊魂未定,注意力尚未完全回拢,就见迎面缓坡驶来两辆山地车,骑车人的姿势低匐着,在她眼里就像雄赳赳朝她俯冲过来的鹰。
盛夏整个懵了,在脑子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本能地避险:她飞速跳车,并且因为过于紧张,在跳车时使劲拧了一下手把。
崭新的小电驴因为忽然的加速“腾”地飞驰出去,猛烈撞击马路牙子倾翻在地发出剧烈的声响。
紧急刹车的两辆自行车上,一胖一瘦两个男生:……
听到动静从门卫室里探出头的保安:……
安然无恙站在路中间的盛夏:……
场面一时寂静,只有道旁香樟树上的蝉没完没了地鸣叫。
吱——吱吱——
那胖子回过神来,对瘦子说:“不是,她干嘛忽然跳车,这不关我们事吧……”
的确不关,眼下都还距离十多米呢。
瘦子冷笑一声:“这要是被讹,就是登月碰瓷。”
这事不关己的语气和一言难尽的嫌弃,让呆呆瓷在原地的盛夏脊背莫名窜上一阵凉风。
“怎么回事啊!”保安急吼吼从门卫室里出来,到了盛夏跟前,见这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才缓了缓语气,“你有没有事?”